春满酥衣 - 春满酥衣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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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他说的那些话……怎么这般奇怪?!!
    什么叫“他的福气”,沈顷口中的“他”是何人?
    郦酥衣无法再往下去探究。
    只因对方锋利的刀口,正顺着她的脖子,慢慢往下移。
    下巴、脖子、颈项……
    光影笼罩着他的眉眼,沈兰蘅微微歪头,以锋利的剪刀轻佻地挑开少女的衣领。
    只一眼,他便看见自己前些日子留下的印痕。
    原本是深红的痕迹,如今已然褪了些颜色,变成一片淡淡的紫。
    这印记,不是他故意留下的。
    只是那日心想着,明明是沈顷的新婚妻子,初夜却沦落在了自己手里,沈兰蘅便愈发兴奋,兴奋得近乎于癫狂。
    他讨厌沈顷。
    他恨沈顷。
    恨沈顷将自己束缚住,恨他表面上清风霁月,却将自己永生永世关在这暗无天日的黑夜里。
    他恨沈顷白日里的温和,恨沈顷表面上的儒雅,恨沈顷那在众人面前的伪善。
    也连带着,讨厌本该属于沈顷的东西。
    譬如面前这一个女人。
    晚风徐徐,自少女身上传来幽幽的馨香,沈兰蘅微抬起光洁的下颌,看着郦酥衣瑟瑟发抖的身子,和她纯净清澈的眸底、那一点自己的倒影。
    冰冷锋利的刀尖,沿着她先前的印痕不紧不慢地划着,于她的肌肤上锉出一片淡淡的绯印。
    只见痕迹,不见鲜血。
    愈发加重的,是男人眼底的杀意。
    郦酥衣没猜错。
    ——他想杀了她。
    杀了这个碍事的、有可能会破坏自己计划的女人。
    煞白的月色下,沈兰蘅垂眼睨着身前瑟瑟发抖的少女,目光慢条斯理,如同打量着一只待入腹中的猎物。
    他有些兴奋,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地期待着:
    大婚不过数日,一向克己守礼的沈顷沈世子便杀了自己的新婚妻子……啧啧,待到明日这件事传出去,必是掀起满城风雨的一出好戏。
    第7章 007
    “啪嗒”一声。
    有血珠子渗出皮肤,坠于这一片漫无边际的黑夜之中。
    郦酥衣后知后觉到疼。
    这疼痛,显然比上次在新房时来得尖锐,却又不似那般剧烈。她微微屏息着,惊惧地迎上身前那一双眼。那双眼本该属于沈顷,此时此刻似乎却游动着另一个人的情绪。
    他轻佻,傲慢,不可一世。
    如同一只凶猛至极的饿狼。
    她想要开口,想要呼救,想要躲避。
    她想要逃。
    可脖颈间的尖锐却分明在告诫着她——只要自己稍稍触怒他一分,对方立马如恶狼对待羔羊般,将她撕碎。
    刀光泛冷,映在她下颌之上。
    她的手脚更是冰冷得不成样子。
    就在此时。
    婢女玉霜在外头叩了叩房门:“世子,夫人。该用晚膳了。”
    冷不丁的一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也让郦酥衣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她知道,如今天色已晚,可二人都还未曾用过膳。门口的玉霜也是犹豫良久,终于大着胆子上前来“打搅”他们。
    郦酥衣正欲开口。
    那剪刀忽然拍了拍她的下颈,她一抬头,正瞧见对方满是警告的眼神。
    她咽了咽口水,努力止住声音的颤抖,朝门外道:
    “我、我与世子都不饿,你且退下罢。”
    短暂的空隙过后,玉霜在房门那头应了句“是”,对方并没有察觉异样,端着饭菜离开了。
    一时之间,周遭只剩下正对峙着的她与沈顷,还有窗外幽冷清寒的月光。
    脚步声走远了。
    沈兰蘅转过头,重新望向身前的少女。
    她正站在窗纱下,那一层雾蒙蒙的月色落下来,将她原本秾丽的面庞衬得愈发娇柔动人。
    因着惊惧,她乌黑的软眸中盛着盈盈水雾,冰冷的晚风乍一吹拂,她眼中的雾气便好似要流溢出来,真是看得人好生可怜。
    这样的人。
    这样貌美可怜、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如若真让他杀了……
    沈兰蘅眸光闪了闪,正攥着剪刀的手竟稍稍一松。
    下一刻,他重新挥起剪刀——
    郦酥衣心中绝望,闭上眼。
    然,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更没有尖刀刺破血肉的钝感。只听“撕拉”一道衣料扯破声,呆愣片刻,少女睁开眼。
    他竟挥手剪了、剪了……她的衣袖!
    昏黄的月色下,沈兰蘅微皱着眉,将她袖子上的那棵兰花草一下剪掉。
    不过顷刻,她的衣摆上便多了一个破洞,夜风穿过破洞的缝隙,徒留下一片空洞的黑。
    而那棵兰草已化为布匹,被他扔在地上。
    沈兰蘅收起剪刀,声音冰冷:
    “果真是那个人的东西,跟他都是一样的货色,惹人生厌。”
    沈顷很喜欢兰花。
    君子如兰,他的表字里面带了个“兰”字,就连平日的衣袖上,也经常绣着一株清雅的兰花。
    可沈兰蘅却偏偏厌恶极了他这一副伪善的模样。
    ——那人表面上一副谦谦君子之状,背地里却将自己关在这等暗无天日的牢狱里。一想到这儿,他便觉得十分反胃,男人瞳眸微冷,眼底闪过一道寒光。
    郦酥衣被那阵寒光吓到。
    她攥着衣袖,缩至于墙角边,借着月光与灯光,凝望向身前的男子。
    对于方才的那一幕,她显然不明所以。
    她不明白——
    自己身上穿着的这件衣裳,可是他赏赐给自己的,为何如今突然发了疯,竟要将她衣袖上的兰花剪掉?
    瞧着对方面上的嫌恶之意,她不敢吭声,更不敢去询问。郦酥衣不知沈顷嫌恶的究竟是那袖子上的兰花,还是她。
    下一个被他手里头那把剪刀狠狠戳烂的,究竟是衣裳,还是她本人。
    郦酥衣想往后退,可身后就那么一大点儿空地,她被对方的目光逼到墙角,已然退无可退。
    看着少女瑟缩的双肩,沈兰蘅勾了勾手。
    过来。
    她顿了顿,还是不敢反抗对方,紧咬着下唇,迎了上去。
    “世……世子爷。”
    沈兰蘅终于放下剪刀。
    扑面而来的是少女身上的馨香,宛若初春的风,拂得人心头不禁软了软。可沈兰蘅却不是常人,他的心中没有半分怜惜之意。
    相反的,沈兰蘅偏偏受用极了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郦酥衣眼底的晶莹,他有一种取沈顷而代之的快感。
    是啊,沈顷白日里将他囚禁,那入夜的这些时间,就该是补偿他的。
    包括,身前的这一个女人。
    如此想着,他极心安理得地揽过身前少女的腰身。根本不容她拒绝的,如此倾身吻了下去。
    她不备,如小猫般呜咽了声,细弱的嗓音被他尽数吞入腹中。
    一吻作罢,郦酥衣从沈兰蘅的怀里逃开,扶着墙壁,微微喘气。
    相比于她的局促,对方却是分外游刃有余。
    他迎上前,用手捏住她光洁的下巴,迫使她再度望了过来。
    不过是轻轻一个吻,她额上便已冒出一层冷汗。沈兰蘅不禁咂舌,真是没用。
    杀意在心中翻腾,片刻之后,终于落了下风。
    晦暗不明的月色里,男人的目光随着月光一同落下。
    只见少女虽生得美丽,可那装束、那妆容,却打扮得格外清淡素雅。无论是先前袖子上的那一朵兰花,还是如今她面上这等淡妆,都分外素净清丽。
    像那个人。
    他的半张脸笼在这一片光与影的交界处,低垂下眼。
    目光淡淡,落在她双唇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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