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我在敦煌当汉商 - 第2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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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玉推门进来,抱臂说:“呦,哪来的抠门?”
    “小本生意,我们赚钱不容易。”隋良装模作样地摇头,哀叹说:“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做起生意才知道钱难赚,姐姐大人有大量,少吃两口糖,弟弟明年请你吃肉包子。”
    隋玉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她牵走孩子,回头问:“你的牙好不好?我请你们吃糖。”
    隋良一跃而起,穿上鞋就往外跑。
    赵西平也在外面等着,他拎着装钱串子的包袱,说:“今天买药买糖都是我出钱,你们的大钱都攒着生小钱吧。”
    第294章 心意比马珍贵
    去牲畜圈牵骆驼,隋良一眼认出那匹脱了外褂的黑马,流畅的身形格外引人注目,进食的动作优雅,一下把他的枣红马比下去了。
    “这跟秦大当家的白马是一个品种?也是汗血宝马?”赵西平拎着包袱走过去,他隔着圈门俯身仔细打量黑马,问:“这是咱家的还是宋家的?”
    “你的。”隋良艳羡极了,“这是我姐买来送给你的,你还不知道?”
    赵西平看向隋玉,隋玉点头。
    “英雄配宝马,我觉得这匹马衬你。”
    男人面上一红,这话羞人,他惭愧啊,马衬他?他站在这匹神驹面前灰扑扑的,哪里衬得起来。
    “哪有什么英雄,说出去让人家笑话。”赵西平扭过发烫的脸,避开投过来的滚烫目光。
    “在我们家,你就是英雄,救我们出泥潭,怎么不算英雄。”隋玉言辞凿凿,“良哥儿,你说呢?”
    隋良正色,他心甘情愿地点头承认:“在我心里,我姐夫是英雄。”
    赵西平沉默,这下连耳根都红透了,他攥紧了拳头,使尽力气压住涌上心头的喜意,这些甜言蜜语足以酥掉他全身的骨头,他甚至不敢动,担心一迈脚就栽倒在地上了。
    小崽觑着他,窃窃发笑,他故意大声说:“娘,我爹害羞啦!”
    隋玉摸摸他的脑袋瓜,调侃道:“你小心你爹恼羞成怒来揍你。”
    赵西平憋不住笑了出来,他又笑成一个烂柿子,厚实的巴掌落在小舅子的肩膀上,他搂着隋良,看向同样笑盈盈的母子俩,说:“心意比马珍贵,谢玉掌柜了。”
    隋玉冲他抛个媚眼,说:“走了,改天你试试马,这匹马脾气大,性子傲,不服人。你把它驯服了才是你的,它若是不认主,我要把它牵去长安卖了。”
    赵西平又看黑马一眼,他牵出三头骆驼,亲手扶着妻儿和小舅子骑上骆驼,这才一起离开客舍进城。
    医馆,老大夫摸上隋玉的脉,一盏茶后才松开手,他打量一番隋玉的身形,又看看赵西平和一大一小两个小子。
    “你们是一家子?”他问,见隋玉点头,他又问:“你是做什么行当的?他们仨气血丰盈,一看就是大米白面养出来的,你面黄肌瘦,天天当老妈子下地劳作?”
    说着,他讥讽地瞥赵西平一眼。
    赵西平眼皮一抖,他垂下眼不作声。
    “不是,城北的长归客舍是我的,这几年我领着商队走商去了。”隋玉解释,“多谢您仗义执言,不过我不是被压迫的。我看着瘦是因为这两天才从关外回来,脸黑是在沙漠里晒的。”
    “玉掌柜?听说过,是个能干人。”老大夫又看她一眼,这才拿起毛笔开药方,嘴上嘱咐说:“你得歇歇了,女人的身子本就比不得男人强壮,经不得折腾。你常年在外跑,吃饭喝水都是糊弄吧?肠胃上有毛病了。休息也不好,你看看你男人的眼珠,再看看你的,眼珠发黄了。我看你脉象沉,脏腑虚弱,不单是气血亏损,肝气也不足,你是不是日夜都在操心?”
    隋玉觑着他,她攥了攥手,气虚地说:“我觉得我身体挺好,精神也好,除了瘦了点,没旁的毛病。您说的这些小毛病,我往后多吃多睡应当能养回来吧?”
    “要补要调要歇,现在是小毛病,你仗着年轻不当回事,年纪上来了,这些小毛病能要命的。”老大夫递过药方,嘱咐说:“我只开五天的药,每过五天,你过来一趟,我给你再把脉再改药方。”
    隋玉转手把药方递给赵西平,见他沉着脸,她不着痕迹地叹一声。等男人拿着药方去抓药了,她嘀咕说:“您故意的吧?看把他吓的,以后我再出门可要费不少口舌。”
    老大夫失笑,他收起脉枕,规劝道:“是该歇歇了,等身子养好了再出门。老夫不骗你,你再饱一顿饥一顿的过日子,身子亏损了,以后会影响寿元的。”
    隋良吓得白了脸,他几乎要哭出来。
    隋玉赶紧起身离开,不敢再听老大夫念叨,她心里虽然戚戚的,面上却还带着笑,边往外走边安慰弟弟:“你别听老大夫的,他在吓唬我们,就是为了卖药。”
    老大夫冷哼一声。
    “那我们换家医馆。”隋良不听她的。
    隋玉:“……算了算了,先喝一阵苦汤子,反正今年不走了,等年底了再换家医馆看看。”
    赵西平在堂前等药童抓药,隋玉出门在外面等着,她望着路上的行人,念叨着要买糖要买肉还要去买油糕……
    “走了。”赵西平出来,来时瘪瘪的包袱,走时几乎要撑破。
    “都是小毛病,你看我多有胃口。”隋玉伸手推起他的嘴角,说:“垮着脸做什么?我又不是要死了,真是小毛病。你不信你就去路上抓十个人,十个人里九个半都各有各的问题。”
    “姐夫,你别信她的,老大夫说会影响寿元的。”隋良告状。
    隋玉捶他,“前面的话被你吃了?等陈老回来我倒要问问他是怎么教学生的,话都听不懂了。”说罢,她扭头跟男人解释:“大夫的意思是我如果拖着这些小毛病不治,继续在外面饥一顿饱一顿,以后才会影响寿元。但我已经在家歇着了,还在拿药,又歇又补,肯定不会早死的。”
    赵西平捏住她的嘴,说话真难听,什么死不死的。
    “走,回家。”他推她。
    “回什么家,我儿子还要请我吃饴糖。”隋玉拽住小崽,说:“走,我们去买糖。”
    一低头,她就看见这小子泪眼汪汪的,她一下就安静了下来,蹲下身说:“娘跟你保证,一定好好喝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以后活到八十岁还活蹦乱跳的。”
    “要活一百岁。”小崽抹眼泪,他双手捧着隋玉的脸,说:“娘,你歇歇,等我长大了,我去走商赚钱。”
    “活一百岁要成个老妖婆了。”隋玉抱起他,边走边说:“你放心啦,我赚的钱够我们花一辈子了,不要你走商赚钱。”
    “自己下来走路。”赵西平说,“你娘的事有我操心,你少想有的没的,揣上你的钱去买饴糖,多买点,以后你娘喝苦汤子后吃的糖都由你跟你舅舅包了。”
    小崽还是很相信他爹的,听了这番话,他心里一松,等饴糖吃到嘴,经过隋玉几番打岔,他又开心起来。路上遇到驼铃声,他欢呼说:“来生意了。”
    是徐李两家的商队进城了,隋良骑骆驼去肉铺里走一趟,让杀猪佬往客舍送三四十斤猪肉。
    在城内溜达一圈,日落晚霞出,隋玉带着两个小的才出城往北去。
    “是我姑姑。”小崽认出前方的人。
    “三嫂,你可算回来了。又瘦了。”赵小米瞅着隋玉,说:“今年不走了吧?在家好好养养。”
    “不走了。”隋玉往她肚子上看,惊讶道:“你这是又要生了?什么时候的事?这么快就要生了?”
    “你都离开两年了,快什么快,再晚两个月,我这孩子都生出来了。”赵小米摸了下肚子,说:“你以后可别走远了,我好几次做梦还梦见你了,醒来心里就犯嘀咕,生怕你出事了。”
    “行行行。”隋玉满口答应,“你这是来找我们的?再转过去呗。”
    “可不是来找你的,我听见驼铃声,过来看看商队要不要粮草。”赵小米笑,“我回了,待会儿让你妹夫来送粮草,我不走夜路。”
    “过些天我去看你。”隋玉说。
    “行。”赵小米往路边站,让骆驼先走。
    错过身,隋玉回头,看见赵小米挺着肚子,她有种错乱感,去年二月她离开敦煌后,身后的城池在她记忆里定格了。她念叨的人和事都是两年前的样子,她知道孩子会长大,树会长高,老人会更老,但真真切切见到面,她还是有种虚浮感,太不真实了。
    回到客舍,李大当家过来打招呼,他感慨说:“我刚刚看见赵当家了,一别一年多,她又添喜了。”
    “我在路上也遇见了。”隋玉说。
    李大当家点点头,愣了一会儿神,又说:“宋当家的马群养在你这里?”
    “对。”
    “你们啥时候回来的?”
    “昨天。”
    “噢。”没什么话说了,李大当家离开。
    隋玉去找小春红,她让她们改天都去医馆把把脉,拿药的钱挂她的账上。
    小崽晌午没午睡,天一黑他就眯眼打瞌睡,勉强扒碗饭,隋良就拎着他回去洗澡,洗刷干净撂在床上就出门了。
    “晚上让他跟你睡,我跟你姐说说话。”赵西平刚回来,他堵住隋良,说:“你外甥年纪不小了,不适合再跟我们睡一起,这些天你劝劝,慢慢让他跟我们分床。”
    “行。”隋良一口答应,他这个年岁的时候也跟姐姐姐夫分床睡了。
    睡前,隋玉捏住鼻子,一口气灌大半碗苦汤子,碗一撂下,她一口含住饴糖,甜味冲淡苦味,她栽倒在床上。
    赵西平把药碗丢水盆里,顺便洗了洗沾了饴糖的手指,他坐在床边,说:“往里睡。”
    “哎。”隋玉挪了挪,她坐起来趴男人的背上,说:“快来让我亲一口,我回来两天了,竟还没碰到男人的嘴,老实说,你昨晚偷亲我了吧?”
    “没有。”
    “不说实话。”隋玉俯身吻住他。
    一触即燃,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男人抗拒着要逃,隋玉抓住他骂:“你不行了?憋坏了?”
    “你身子弱……”
    “弱个屁,你试试。”
    “不行,我怕你怀了。”赵西平推倒她,“你躺着,我伺候你。”
    第295章 见隋慧
    天边刚亮,隋玉被敲门声扰醒,神思还没清醒,她下意识坐起身,一手往枕下摸,一手忙着抓衣裳,两眼刚睁开,眉头已经皱起来了。
    “爹,开门。”小崽气愤地拍门,“娘,你给我开门。”
    隋玉一瞬间清醒了,这是在家了啊,她身上失力,歪倒在床上吁口气。
    赵西平面色复杂地望着她,问:“还没回过神?以为还在关外?”
    隋玉没回答,她朝外喊:“别敲了,你爹给你开门来了。”
    说着,她穿上衣裳,稍稍整理下头发又坐了起来。
    赵小崽怒发冲冠地蹬蹬跑进来,恨不得一脚踩个坑,进门了却不上床,他像个木柱子似的直板板地杵在门口,瞪向他爹的眼睛里冒大火。
    赵西平拉他一下,他张嘴要咬。
    “一大早闹什么?”赵西平往床边一坐,解释说:“你昨晚自己说要跟你舅舅睡,你不记得了?”
    “不可能。”一开口,小崽的眼泪掉下来了,他气得大喊:“肯定是你趁我睡着了把我抱过去的。”
    呦,还掉眼泪了,气性还挺大,赵西平又倾过身子扯他,不顾这小子死命挣扎,他强行把孩子掳到床上。
    小崽放声大哭,他躺在床上谁也不理,张着嘴使劲嚎。
    隋良在门外闪过身,瞄一眼迅速逃了,生怕被赖上。
    隋玉跟赵西平俯过身,二人双双撑着胳膊观察气哭的孩子,也不哄,就淡定地看着,还不时点评一句:“小崽的牙长得挺好”、“你有没有发现,他的耳朵长得像你”、“他的眼睫毛长还是我的眼睫毛长”、“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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