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我在敦煌当汉商 - 第231节
“小事。”严大当家看向宋娴,说:“宋当家,羊肉不烫了,能吃了。”
宋娴回神,她狠了狠心,说:“行,以后也做关内的赁骆驼生意。”
严大当家笑了,“我替大家谢宋当家了。”
宋娴没说话,她举起碗大喝一口汤。
一碗羊肉汤外加一个烤饼,吃饱喝足,隋玉和宋娴回自家的商队。
躺进帐篷,隋玉说:“最开始可以先做大商队的生意,或是只把骆驼赁给走商五年以上的商队。”
“我也是这样想的。”宋娴点头,“以后行走在外,我可比你受欢迎多了,想赁骆驼都要来巴结我。”
隋玉笑两声,说:“以后我就指望你了,还望宋当家不嫌弃。”
“好说好说。”宋娴捂嘴笑。
一夜过去,天色还没亮,两个商队继续赶路。
七天后,步入太原郡的地界,前方的官道上出现几匹快马,隔了一二里的距离,后面还有三驾马车,有穿着甲胄的官兵护送,一看身份就了不得。
前后两行商队赶忙避让,地里有庄稼不能踩,隋玉吩咐奴仆赶着骆驼后退,退到岔路上让行。
等三架马车过去,避到岔路上的驼队再走上主路,骆驼太多,岔路太窄,还是有骆驼踩进庄稼地,踩坏了黄豆苗。
隋玉让奴仆下去扶起踩歪的豆秧,能扶的扶,踩断的扶不起,她安排人在豆秧下放些铜板算作补偿。
这一耽误,天又晚了,抵达前年入住的村子已是深夜,这时候不方便进村打扰,一行人又在野外过夜。
早上被鸡叫声吵醒,隋玉突然想起前年离开的时候答应过一个小孩要给他带什么东西。
“小春红,前年去讨蚕的时候,是不是你跟我一起去的?”隋玉问,“我那时候承诺那家的小孩要给他带什么来着?”
小春红想了一会儿,说:“主子,你说再来就送他一顶狼皮帽,若是猎到野狼,再送他一件狼皮袄,还有狼肉干。”
狼皮帽是没有了,但隋玉有狼皮褥子,这是用两张狼皮缝成的。进村前,她把狼皮褥子拆开,打算送张狼皮,让那小孩的娘给他做袄和帽。
天还早,桑树下没有摘桑叶的孩子,隋玉让甘大甘二带队去找人租房,她和宋娴带两个仆从循着记忆里的路去找那家人。
“你们是哪家的亲戚?”在院子里扫蚕沙的妇人问,“我见你们面生啊,走错村了吧?”
“我们是商队的人,前年来过的。”隋玉出声。
“噢,有印象了,你要说你是商队的人我就想起来了,头一次见女人走商赚钱的。”妇人抖了抖簸箕,说:“你们来晚了,前半个月来了个商队,村里的生丝和帛布被他们买走了。”
“什么价买的?”隋玉问。
“还是往年的价。”妇人说得含糊,“你们去旁的村问问。”
隋玉应好,转头问小春红:“那个小孩的爹姓什么来着?”
“应该是姓齐。”
走到齐生的家门口,一个小孩赶着鸡跑出来,他看见门外的四张陌生面孔,问:“你们找谁啊?”
“应该是找你的,你爹娘在家吗?”隋玉笑着问,“我前年来你家讨走十条蚕和四棵桑树苗,你还记得吧?是你吗?”
“是我是我,蚕和桑树养活了吗?”
“养活了,我家的孩子很喜欢,他们托我给你捎一张狼皮做袄。”隋玉走进去,见小孩的爹娘出来,她笑着说:“大哥大嫂,我们又见面了。”
两方寒暄过后,隋玉强硬地把狼皮塞过去,齐生夫妻俩要留她在家吃饭,喊儿子把撵出去的鸡再撵回来。
“今年你们来晚了,东边来了个商队,把附近几个村织的绢布都买走了,你们要去旁的村再看看。”齐生说。
“什么价买的?”隋玉打听。
“没染色的绢布是四百钱一匹,染色的绢布是四百五十钱一匹,比你们前年买的价便宜些。”齐生看了眼狼皮,说:“我丈人住在山上,绢布应该还没卖,要不我领你再走一趟?”
隋玉点头应好,“又要麻烦你了。”
“不妨事,正好带我媳妇和孩子回娘家一趟。对了,桑酒和麻布你们还买不买?村里的桑酒还没卖出去。”齐生问。
“买。”
第249章 山里人家
齐生的媳妇李氏用竹筐罩住一只大公鸡,院子里响起一连串响亮的鸡叫声,其他噆食的鸡受惊,纷纷拍着翅膀飞过矮墙,逃出院子。
“麻烦嫂子了,让你们破费了。”隋玉面露赧然,农家的家禽珍贵,除了逢年过节宰一只,其他时候自家人都舍不得吃。就像她前些年住在军屯,养的每一只鸡都有用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宰杀它们。
李氏笑着摇头,她就是再杀一只鸡,也比不上那张狼皮值钱,这算什么破费,是她家赚了。
“爹,娘,我去摘桑叶了。”小孩提着筐往外走,他看了看隋玉,站在门外问:“你要不要去看我家的桑树?”
“桑果还没红,没什么好看的。”齐生接话,他跟隋玉说:“你们大老远过来,坐着歇歇吧,我去村里给你们问问桑酒。”
“今年桑酒什么价?”隋玉问,“绢布便宜了,桑酒的价钱也便宜些吧?”
“一百七八十钱一罐,这时候的东西都比夏天的时候便宜些。”齐生回答,他解释说:“这时候家家户户手里攥的布和酒都不少,东西多了就卖不上价。”
隋玉恍然大悟,她之前还以为是来村里收购绢布的商队擅长压价,才让绢布的价钱跌了三十钱。
“对了,你们打算买多少布和酒?”齐生问。
“我们要的量大,这次过来的不止我们一个商队。”隋玉起身,说:“我们回去问问,你们村里的布和酒,我们应当都能吃下。”
“行,你们回去商量商量。”齐生送她们出门,嘱咐说:“晌午过来吃饭,鸡炖好了,我让二郎去喊。”
隋玉应好。
她们主仆四人走了,齐生的邻居们聚了过来,七嘴八舌打听这个商队是不是还要买桑酒和麻布。
隋玉和宋娴走在路上,遇见村里的人,有人认出她们,俱是打听今年的桑酒和麻布是什么价。
“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一个老汉问。
“长安。”张顺代答。
“长安的布价是不是很贵?”
张顺摇头,“我们在长安没买布,也没卖布,不知布价。”
“你不用糊弄我,我知道,长安的布价肯定便宜不了。不过皇城根下的老爷太太也跟我们泥腿子一样穿粗布?”老汉跟着张顺走,打听道:“你跟我说说,长安有什么新鲜事?你们看见皇宫了吗?皇宫是什么样儿?”
“我们哪能见到皇宫,要说新鲜事倒是有一桩,大司马去世了,就在十几天前,祭拜的人那叫一个多,皇上和皇后都出宫祭拜了。”张顺说。
乡野之人,对于朝堂的认知除了皇上,其他的人统称为官,对于什么大司马小司马压根不知道是什么。老汉问大司马是什么官,张顺也说不出所以然,好在到了租的房子这里,他糊弄几句,借口要忙脱身了。
“玉掌柜回来了?如何?”严大当家站在院子里的桑树下,说:“我跟附近的几家人打听了一下,半个月前来了个商队把村里的绢布和生丝都买走了,我们要不要再往东走走?去旁的村看看。”
隋玉把她跟齐生商定的行程告诉他,“从山上下来,我们再去旁的村。”
严大当家当时没说什么,到了午后,隋玉和宋娴在齐生家里吃过饭回来了,他找到隋玉告别。
“我们商量了下,打算这就去旁的村再寻摸寻摸,不在这个村耗时间了。现在已经进五月了,要是想赶在八月初就出关,再有一个月,我们就要从长安动身,时间还是有些紧的,不能多耽搁。”严大当家解释,“我们打算待会儿就走,不跟你们同行了。”
“那你们打算往哪个方向走?我们跟你们反着方向走,免得走重了地儿,又遇到现在这种情况。”隋玉问。
严大当家已经跟村里的人打听好了,城镇在东边,循着官道走两天就能进城,他琢磨着半个月前从东边来的商队就是走的官道,说不准路旁的村子已经被撸了一遍,所以他打算向北走,边走边打听。
“那我们之后就往南走。”隋玉说。
“行。”严大当家没意见,他看向宋娴,说:“宋当家没改主意吧?租骆驼的事。你若是主意不改,我这就多买货带去敦煌了。”
“没改主意。”宋娴笑了下,说:“商人的诚信我还是有的,主意变来变去,谁还跟我做生意。”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严大当家冲二位女当家拱了拱手,说:“就此别过,明年再见。”
“一路顺遂。”隋玉说。
“一路顺遂。”严大当家笑着捋了捋山羊须,他冲屋里睡觉的族人吆喝一声:“都别睡了,赶紧起来,我们这就走了。”
隋玉快步进屋,她喊上宋娴,二人进屋翻出在长安城买的样子时兴的绢布衣裳,还有晒干的菇子和木耳、砍断的腐木、以及写了字的木片,这些东西装满一箱,她们托严氏商队帮忙带去敦煌。
严氏商队离开后,隋玉和宋娴把男仆都赶出去放骆驼,关上门后,二人带着女仆烧了半天的热水,又是洗头又是洗澡,从头到脚洗干净,从里到外换上干净衣裳,一直忙到天黑才忙利索。
休整一夜,天明后,隋玉和宋娴带上一半的仆从和骆驼跟着齐生一家三口上山收购丝帛、生丝、粗布和桑酒。
五月芳菲已尽,农家栽种的桃树已经挂上指腹大的小毛桃,如桑果一般,都是青涩的。路旁的野花也谢了不少,蜜蜂在暖阳下嗡嗡打转,在即将凋零的花瓣上站了站,很快又飞走了。
“山里的农户也种庄稼吗?”宋娴问。
“种的少,山里能种庄稼的地少。”李氏回答,“我娘家住在一个山谷里,种的庄稼交了税,余粮只够自家人吃,好在山里野麻多,只要有空地,野麻撒下就能活,家里的女人们每年织布能攒些钱。后来官府让种桑养蚕,有了生丝和绢布的收入,日子才好过起来。”
“女人挺受累,织布费腰费眼。”隋玉说。
李氏眼睛一热,她苦笑一声,说:“我奶年纪大了就看不见了,像瞎了一样,估计我年纪大了也是半瞎不瞎的,喂鸡都数不清鸡有几只。”
“娘,等我长大了也去走商卖货,到时候你就不用再织布了。”小孩骑在骆驼背上高兴地说。
李氏脸上的苦笑消失了,眯缝着的眼睛发亮,眼角笑出了褶子,她点头说:“那我多织点布,等我儿长大了,多给你买几头骆驼。玉妹子,你的骆驼买来是多少钱?”
“二千钱一头。”
李氏脸上的笑凝固住,她勉强笑笑,说:“挺贵的啊。”
“若是不打算走远,从你们村到长安也可以用骡子运货,或是牛也可以。”隋玉给她提供其他法子,“我们是走的远,又翻山又渡河,用不了车架,才只能用骆驼驮货。”
“长安距离我们这里多远?你们走了多少天?”齐生问。
“八天,骆驼跑得比较快。”隋玉回答,“如果不是山多,绕的弯多,估计还能更快。”
“是,我们这边山多。”
骆驼进山了,齐生夫妻俩不再闲聊,二人骑着骆驼走在前面带路。
山路难行,遇到陡峭的地方,人还要下来走路,若是树木的枝桠太过茂盛,奴仆还要拿着砍刀在前面开路。
从清早走到午后,在翻过一座山峰后,隋玉一行人跟着齐生夫妻俩来到一处三山环绕的山谷中,这里桃花开的正盛。
“两个女掌柜,喝碗蜜水甜甜嘴。”李氏的大嫂端来两碗蜂蜜水,说:“我们自家养的蜂,蜜可甜了。”
隋玉勉强听明白了,她端碗喝一大口,说:“果然很甜。”
妇人笑了。
“我前年来过一次,那时候我记得你家好像还没弄蜂箱,去年开始养蜂的?”隋玉问。
“再有半个月,桃花就谢了,桃花谢了,蜜蜂就要飞走,我爹要把蜂箱挑去山里。前年你来的晚,所以没看见蜂箱。”李氏解释。
“我们能出去看看吗?”隋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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