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我在敦煌当汉商 - 第144节
赵西平摆手拒绝,“我们养狗,所以不吃狗肉,也不卖狗肉。”
“你还养猪呢?怎么不见你不吃猪肉?”吃面的客商笑问。
赵西平虚虚一笑,“没办法,我媳妇吃猪肉不吃狗肉啊。”转头他跟大客商说:“有鸡有鸭,能炖汤也能做成蒸菜,要不换一样?”
“他媳妇是掌勺的厨子,做得一手好菜,鱼羹、炒鸡、炖肉,还有卤肉,那叫一个绝。”跟隋玉早就相识的客商帮腔。
“那就来两只鸭子。”
赵西平记下,他下地干活的时候回军屯一趟,去十三屯找孙大娘,让她买两只鸭子送去客舍。
“赵千户,你等等。”老牛叔隔壁邻居杜婶子喊住人,问:“老牛住在城北是吧?他今天在不在?我想租下他家的房子养鸡,也不知道他肯不肯。”
“他在客舍,你跟孙大娘一起过去找他。”赵西平这才发觉军屯里养的鸡鸭不少,家家户户都有鸡鸣鸭叫。
“对了,孙大娘,你每隔一天就买只老母鸡送到客舍去。”赵西平交代。
“两天一只?”孙大娘问,“老母鸡可不便宜。”
“嗯,我晓得。”赵西平打算明天带上弓箭下地,看能不能打些野物换钱,若是能补上买鸡的钱就好了。
无事生扰,顺遂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当野外的杂草埋过脚踝时,最先种下的麦子悄然发芽。
时间一晃,四月已经过半,这个月的月事依旧没来,隋玉摸着平坦的肚子,心里是彻底稳了。
寻个风和日朗的日子,她跟赵西平在午饭后走进医馆。
“恭喜,脉象虽浅,但喜脉已显。”大夫说。
隋玉垂手一笑,说:“看样子会生在今年腊月。”
大夫点头,说:“你身子康健,从脉象上来看没什么问题,出去吧,别耽误我看诊。”
隋玉跟赵西平离开,两人在路边站了站,隋玉打算跟他去地里走走。
今年隋良的二十亩地一半用来种黄豆,一半用来种胡麻,地里的土养了两年,尤其是去年冬天上过粪肥,土壤肥得生虫。阿水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她天天过来在地里逮虫子回去喂鸡。
隋玉刚到没多久,阿水就被她爹送来了,老牛叔见隋玉也在,他将阿水撂下,自个回去干活。
“老牛叔,跟你说个好消息。”强忍一个月,赵西平再也忍不住了,他得意地说:“我也要当爹了,今年年底就能抱孩子。”
“我闺女都四岁多了,你孩子还没抱到手,可真够慢的。”老牛叔背着手继续走,不忘说:“给你们道声恭喜,你俩也是够不容易的。”
“嫂嫂,你要生娃娃了?”阿水问,“你能给我生个妹妹吗?”
“妹妹生不出来,侄女倒是可以。”隋玉弹她一下,说:“挖你的虫去,别把豆苗挖出来了啊。”
留阿水在地里挖虫,隋玉跟赵西平沿着地垄转一圈,黄豆长苗了,胡麻刚冒出芽尖,整片地看过去绿油油的。
“这一垄地里种着胡豆,听说胡豆煮粥好吃,我问农官讨了两斤种子,等秋收了,胡豆留下来我们自己吃,你要是喜欢,明年再种两亩。”赵西平说。
隋玉见过胡豆种子,前年她从胡商手里买了一兜,搬家的时候不知道掉哪儿了,后来就忘了。胡豆就是蚕豆,她记得夏天就结果,豆米嫩的时候能炒着吃,老了可以煮粥。
“再有半月,过路的客商就少了,到时候闲下来了,我打算雇人将后四进客舍盖起来。”隋玉说。
“行,到时候农闲了,我去找人。”
晃了一圈,隋玉跟赵西平去帮阿水挖虫,顺带将地里的长势颇盛的野草给拔了,三人忙到傍晚才回去。
鸡吃虫长得快,三月中旬买回来的小鸡,过了一个月大了一圈,它们长出了翅膀,日日飞出猪圈到处刨土寻食。
待这群鸡换掉幼毛,小公鸡开嗓会打鸣时,两头揣崽的母骆驼在一个深夜先后产下两头小骆驼崽儿,隋玉的骆驼增至十一头,而在明年,之前从沙漠里带回来的三只母骆驼也要产崽。
“蛋壳今年断奶,等入冬了,它娘又能发情揣崽子。老三跟老四到明年也有五岁了,后年我们家又能添三头骆驼崽儿。”隋玉算了算,说:“明年开春有十四头骆驼,后年开春就有十七头骆驼,也能组成个驼队了。”
赵西平从骆驼圈出来,说:“盖房的人我找好了,后天就让人过来。”
“行。”隋玉点头。
四月二十,客舍再次动土。
老秃他们得知消息,又满面愁容地过来看,一锹锹撂起来的黄土宛如埋住了他们的脖子,闷得这些人面色发青发黑。
隋玉面色自如的过去打招呼,说:“只盖四进。”
“今年冬天,大商队估计都要住你这里。”老秃哼道。
“那你们就接收小商队。”隋玉耸肩。
其他人没说话,回去的路上,老秃说:“那就按之前商量的来,其他人不愿意就算了,我们几家把房子推倒再盖,也按隋玉这边的客舍弄,有人住的也有骆驼住的。”
第157章 难得闲暇
动土第二天,黄连正带着他老爹和二弟扛着铁锹闷不吭声来帮忙,快到中午放饭的时候,老牛叔才发现这三个生面孔。
“你们这是?”老牛叔不解,“你们是哪个屯的人?百户是谁?”
“黄安成是我叔,我们过来帮忙。”黄连正开口,两家的亲事还没落定,他不敢大肆宣扬,怕坏赵小米的名声。
老牛叔去找隋玉,恰巧碰到赵西平回来,赵西平得知后,他忙去请人到家里来吃饭。
黄连正父子三人进门,黄父也是个讷言少语的,坐上桌了才憋出一句话:“我们跟其他人一起坐外面吃饭就行,你们不用管我们。”
“那哪行啊,往后保不准就是亲戚,哪有让亲戚坐外面吃饭的。”隋玉端饭进来,笑着问:“地里的活儿忙完了?”
“忙完了。”黄连正起身往外走,说:“三嫂,你坐,我去端饭。”
隋玉没阻拦。
灶房里,赵小米正探头往门外瞅,目光瞄到走过来的人,她迅速挪开视线。
“那个、我来帮三嫂端饭。”黄连正冲赵小米笑,他先解释说:“昨天我听人说你们这边在挖土盖房,正好家里清闲,我们就过来帮忙。早上一直没看见你,就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
殷婆路过瞧一眼。
赵小米有些不自在,她将一盘菜递过去,说:“那就辛苦你们了。”
“没事,挖土不累人。”
二人一前一后出门,赵小米进饭堂去跟黄父问好,她在隋玉旁边落座,整顿饭听桌上的人笑谈,安安静静不插话。
饭后,黄家父子三人继续去挖地基挑土。
赵小米收拾碗筷,隋玉走进去问:“你觉得如何?”
“什么如何?”赵小米半懂不懂。
“黄家来找我们讨人了。”隋玉笑着打趣,“他们父子三个来帮我们盖房,不图钱那便是图人,你这会儿要是反悔还来得及,房子盖好了,再反悔可就不成了。”
赵小米抿嘴一笑,屋里没有旁人,她大着胆子说:“他们家挺知趣,我挺满意,不后悔。”
“是个不错的人家。”隋玉点头,整顿饭,她注意到黄连正借着挟菜的机会一直偷瞄小米,这个小子不是那等心花眼乱的人,小米眼光挺不错。
“等房子落成了,黄家就要上门催亲了,到时候让你三哥领你们回去。”隋玉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今年还是明年?我让你三哥回去敲边鼓。”
“今年七八月就行,赶在客商返程之前,我开春种下的金花草今年就能卖,我要找个帮手。”谈及自己的亲事,赵小米毫不羞涩。
隋玉心里有数了,她下午闲暇的时候进城一趟,傍晚回去,手上就多了一沓红布。
“三嫂,我们回去了。”黄连正过来打招呼,“我们明天再过来。”
“别急着走,留下一起吃饭。”隋玉看向黄父,说:“叔,你们不要工钱,那就在我这里吃饭,你们有心帮忙,也要让我们尽尽心意,不能失了礼数。”
黄父看见她手上的红布,一张布满灰尘的老脸露出一丝笑意,说:“你婶子准备了我们的晚饭,明天我们再过来吃。”
“那也行,明早也过来吃,我这边做早食。”隋玉说。
黄父点点头,扛起铁锹带着两个儿子离开。
隋玉目送他们走远,这才转身进屋。
“小米,过来,给你个好东西。”隋玉手背在后面,待人走近,她将买来的红布递过去,说:“这几尺红布送你,你做一身新嫁衣,来日从三嫂家里发嫁。”
赵小米接过红布,手感柔软,一看就是价贵的细布,这本该是她爹娘为她准备的,但她娘应该舍不得买细布,毕竟嫁衣只穿一次。
“谢谢三嫂。”
“不谢。”隋玉挽住她的手臂,说:“该三嫂谢你,你从十五岁就来给我帮忙,我今天能开大客舍,让人称一声玉掌柜,离不开你的功劳。”
话说到这里,隋玉索性提前将陪嫁的事说了,“你出嫁的时候,我跟你三哥给你准备嫁妆,衣箱、便桶、木盆、床褥、皮毛,这些不论爹娘准不准备,我们都为你置一套。你手里的钱自己攥着,以后用来养孩子或是用来做生意。”
“谢谢三嫂。”赵小米心里感动,她斜着身子将头靠在隋玉肩上,撒娇说:“多亏我能遇见嫂嫂,不然我还在家里洗衣做饭给孩子洗屁股,过来给你帮忙是我赚了。”
“咳咳——”赵西平从门外走进来,他假咳道:“碍我的眼了啊。”
真是个扫兴的,赵小米撇嘴。
“回来了。”隋玉转过身,说:“我正在跟妹妹商量嫁妆的事,今天买了几尺红布,让她做一身红嫁衣。对了,小米,你记得做衣裙,别做裤子,裤子不如罗裙好看。”
“这就开始准备了?”赵西平惊诧。
“五月不冷不热,正好方便做针线活。”隋玉解释。
赵小米恍然,原来如此,她都没想到这个方面。
“等房子落成,黄家上门讨人,你就带黄家的人回老家一趟。”隋玉跟赵西平交代。
赵西平心里有数,他推着二人进屋吃饭。
天黑了,盖房的戍卒吃饱肚子扛着铁锹往回走,隋玉一家四人也紧随其后,大家闲适地搭着话。草丛里虫鸣阵阵,夜风吹过,土腥味混着青草香一并涌入口鼻,虫鸣混着人声,一并卷向无边的夜色。
进城后,两拨人分道而行。
哪怕这条回家的路已经踩熟,赵西平还是谨慎地扶着隋玉,就怕她走摔了。
回到家,赵西平先进屋拿油盏,隋玉站在院子的空地上,看他大步走向灶房,不消片刻,敞开的半扇门里燃起了火光。
男人捧着油盏走向隋玉,有了光亮,她这才往屋里走。
“姐夫等等。”隋良端着油盏,跑过来说:“借个火。”
“明天再回来打个火把照亮。”赵西平说。
“往后不等天黑我先回来,我不走夜路了。”隋玉站在门侧,思索一瞬,说:“现在客舍没生意,我们干脆都回来,隔三差五去看一眼就行,不用天天盯着。”
“我去盯着,姐你住家里。”隋良开口,“我在家也没事,去城北还能骑着骆驼出去打猎。”
“不准跑远了。”赵西平交代,“别靠近长城,更别靠近北边开荒的小奴隶,小心他们合起伙揍你。”
隋良乖乖点头,他幼时就流放,经历不少,从不敢小瞧人性。
灯芯燃起火光,隋良举着油盏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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