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不科学 - 第1461节

    过了几秒钟。
    最先回过神的方卫军看了眼已经被闭合的车间大门，犹豫片刻，对常宁说道：
    “大脸，厂长不会害咱们，那咱们就去礼堂那边看看？”
    常宁自无异议，二人当即便动身走向了礼堂。
    这年头开集体大会是个常态，金银滩的露天环境又很糟糕，因此各个分厂基本上都修建了各自的礼堂。
    五分厂不是一个大厂，拢共的职工也就七百多号人，所以修建的礼堂不算很大，极限容量也就千人左右。
    当方卫军和常宁抵达礼堂的时候，礼堂内已经聚集了不少工人，从他们穿着的工服来看应该都和二人一样，在上工的时候临时被通知了开会的消息。
    随后方卫军与常宁出示了自己的工牌，很快被指引到了二十六排的某个座位上。
    座位的样式就是普普通通的木头小板凳，周围还有不少人在低声聊着天：
    “老周，这啥情况你知道吗？”
    “我不到啊……”
    “听说是要搞啥动员？最近我们车间都开始三班倒了。”
    “真不清楚……你看，那边那撮好像是新到厂里的工人，他们怎么也来了？”
    “嘿，还真是，那几个戴眼镜的是大学生吧？大年夜我看他们表演过啥相声。”
    “该不会是基地物资快没了，开会发动大家出去找食物吧？——大年夜那顿咱们可吃了不少呢。”
    看着叽叽喳喳的众人，方卫军和常宁虽然由于性格低调的原因没有出声，但内心同样在做着某些猜测。
    在方卫军看来。
    基地缺乏物资的概率应该是最低的，毕竟组织上在规划方面历来稳健，那种集中物资开一场狂欢然后大家一起饿肚子的情况绝不可能出自组织之手。
    更别说基地之前还来了一批小麦，方卫军年前的时候入选了五分厂的搬运队去搬运过小麦磨粉，亲眼在仓库里见到了堆积如山的麦粒。
    除非仓库失火，否则基地的物资无论如何都够撑上几个月。
    至于失火的可能性……
    开玩笑。
    基地虽然内部管理的很严格，但如果真发生了火灾，即便是方卫军这样的普通职工也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
    莫非真是动员会？
    如今春节刚过，为了避免懈怠，召开动员会似乎也算合理。
    但不知为何，方卫军总感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
    至少……不应该仅仅是动员这么简单。
    不过方卫军对于自己的猜测没啥把握，加之他也没啥社牛属性，因此他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表态。
    反正221厂虽然条例严格，但毕竟代表着组织，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坑他们这些职工。
    于是方卫军便和常宁一同闭口等待了起来，同时方卫军的目光还不停的往新职工们的位置上瞟，寻思着能不能找到合适常宁的相亲对象。
    就这样。
    十多分钟的时间一晃而逝。
    在这期间越来越多的职工们抵达了礼堂现场，具体人数方卫军不太清楚，但按照以往的经验，今天到场的职工最少有五百号人。
    与此同时。
    方卫军总算发现了自己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只见他轻轻用胳膊肘撞了撞常宁，说道：
    “大脸，你发现了没，今天到场的同志似乎都是一线工人？”
    常宁闻言抬头朝周围扫了一圈，很快也跟着轻咦了一声：
    “咦？好像还真是？”
    五分厂是221基地里的一个中等厂区，对内的职能说法是负责秘密项目的模具锻造。
    整个五分厂员工一共779号人，其中有500＋的一线工人，剩下那部分则是设计模具的“工程师”。
    那些“工程师”平时里穿的都是白衬衣或者中山装，方卫军常宁这类的一线工人则统一穿着蓝色的工服——这类工服很显眼，后世有些小县城常常有卖炸物的路边摊，那些摊主就经常穿着这种蓝色的连体衣。
    眼下常宁只是略微一扫，便知道方卫军的感觉没错——现场都是清一色的蓝工服……
    接着常宁顿了顿，正准备说些什么。
    但就在他准备开口之际，礼堂前方忽然传来了一些响动：
    只见一位常宁没见过的圆脸中年人大步走到了台前，开始调试起了话筒。
    然后……
    礼堂的大喇叭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尖锐刺耳的噪声，引得众人纷纷遮住了耳朵。
    片刻过后，噪声逐渐消失。
    这股噪声虽然让很多人的小心脏略微纠结了几秒钟，但也极其巧合的让现场的嘈杂环境安静了下来。
    于是台上的圆脸男子顺势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各位同志，请大家先安静一下。”
    “此时此刻，想必有很多同志们都在好奇，为什么厂里会突然把大家聚集到礼堂来开会呢？”
    “可能有人猜是基地遇到了什么困难，也可能有人会猜是基地准备动员大家攻关，不过我想告诉大家的是，以上这些猜测都不对。”
    台下很快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议论声。
    随后圆脸男子环视了现场一圈，整个人深吸一口气，说道：
    “今天我们将各位负责一线生产的同志聚集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
    “告诉大家有关221基地的真相，让各位同志明白……你们在做一件何等样惊天动地的大事！”
    第741章 公开基地真相（下）
    “221基地的真相？”
    此时此刻。
    五分厂的礼堂内。
    听到这位叫做陆光达的男子所说的话，台下的方卫军等人不由下意识怔了怔。
    尽管他们当中的很多人连小学都没上过，缺乏足够的专业知识，但三四十年的人生阅历多少摆在那边。
    光是【221基地的真相】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足以令他们有些想法了……
    首先是开头的221基地。
    要知道。
    目前他们所处的这个单位对外和对内的说法都是西海国营综合机械厂，同时由于承担着一些矿石开采处理的缘故，也被叫做西海矿区或者221矿。
    所以大家普遍的说法都是叫‘厂子里’或者‘矿上’，基地这种说法在普通职工群体中可谓闻所未闻……
    同时除了这个引人注意的【基地】之外，后头的真相二字也颇为令人深思。
    早先提及过。
    方卫军他们早在数年前便来到了基地，在基地一待就是好些年。
    但他们仅仅知道自己承担的是某项国家机密项目，至于项目的具体内容是啥他们就一无所知了。
    如今听陆光达的这番语气……
    今天基地举行这场会议的目的，似乎就是要向他们公开这项机密任务的真实情况？
    想到这里。
    台下顿时响起了一阵嗡嗡嗡的议论声，不少人的脸上露出了浓烈的好奇。
    虽然这些职工们的觉悟都很高，但任何人都有着基本的求知欲，要说他们对基地承担的任务是啥没有一丁点儿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在基地的这些年里，很多人在闲聊的时候其实都猜测过研究项目的真实身份。
    有人猜是搞自己的大飞机，有人说是研发强力坦克，还有人说是导弹……
    这个猜测的讨论频率在当初击落u2之后还达到过一个高峰，基地方面虽然没有也不可能对这种私聊进行制止或者惩罚，但却也从未与这些职工提过哪怕一个字眼儿。
    直到……今天。
    “……”
    随后陆光达再次环视了现场一圈，待到议论声逐渐消失，方才继续说道：
    “各位同志，在向大家公开基地研究的具体项目之前，我要先代表基地给大家道一个歉。”
    “现场有不少同志在基地成立的时候便被选调过来了，在基地待的时间甚至比我和其他很多领导都长，但因为保密需要，组织上一直没有将很多事情对大家进行公开。”
    “甚至在很长的时间里，组织上还要求大家跟着一起啃树皮喝榆树叶汤，在这一点上，基地……不，甚至国家对于大家都是存在亏欠的。”
    “所以在这里，我代表组织先和大家说一声……各位同志，对不起。”
    说罢。
    陆光达朝讲台左侧走了一步，在无讲台遮挡的情况下朝众人鞠了个躬。
    他这可不是在作秀，而是确实有此感想。
    在徐云出现之前，整个221基地内部的情况其实有些复杂……甚至可以说有些割裂。
    其中被割裂的一部分群体是基地领导以及些参与原子弹设计推导的研究人员，他们对于整个基地的使命一清二楚，大部分人到基地参加了一个月副业队任务、适应了基地情况后就被告知了基地真相。
    而被割裂的另一部分……也就是普通职工们就不一样了。
    当时海对面的侦察机时不时会来基地上空扫荡一趟，国内敌特层出不穷，所以考虑到保密需要，基地的一线工人有大部分都不知道基地的真实情况。
    他们只在选调之前被问过一个问题，大体意思就是诸如【组织上有个保密任务，需要把你调岗到异地并且很长时间没法回来】，然后根据职工意愿进行安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