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古法药香养夫郎 - 我靠古法药香养夫郎 第243节
外面不断透过枝叶缝隙潲进来的雨打湿了他的侧脸。那只小小的琉璃灯笼的灯芯将一堆干树枝点燃,此时熊熊的火堆被安放在洞穴中央,发出的温暖的光照亮了小小的山洞。
苏合被裹在厚重的帷帐里靠在他身边,此时整个人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而一旁的秦子观则仰面躺在火堆旁,他旁边一个一身青衣,看着很年轻的道士盘腿坐在地上,一只手探上他的手腕。
晏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直到片刻后道士将手指移开。
他声音沙哑,焦急地开口:“道兄,他还有救吗?”
林朝鹤没有答话,他一手执起宽大的青色袖口,指节分明的手在秦子观腹部巨大狰狞的的伤口附近探了探,接着拿起放在地上一直没有离身的葫芦。
只见他拿起来晃了晃,接着从里面倒出一颗朱红色的晶莹剔透的丹药。那丹药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炼成,刚一从葫芦口滚出来,便散发出异样的清香。
林朝鹤用指尖夹着那丹药,抬起眼看向晏辞:“把这个,给他服下。”
他那双修长的凤目里倒映着晏辞此时狼狈不堪的样子,晏辞怔然看着他,下一刻便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敢迟疑,忙起身伸手接过丹药,将其小心地塞入秦子观嘴里。
那丹药入口即化,甫一入秦子观的口,便像自行滚入他腹中般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晏辞屏住呼吸盯着秦子观已然毫无生色的脸,他不知道这丹药是什么成分,但是此刻这是他唯一能救他的办法。
晏辞虽是心里忐忑,然而只见那丹药入口后不消片刻,秦子观本来已经僵硬了的胸膛竟是开始微微起伏,就连血色尽消的脸上竟是隐隐上升了一丝淡色。
而他腹部那个巨大可怖的一直流血不停的创口,此时也不再流血,甚至伤口边缘开始结成薄薄的血痂。
晏辞睁大眼睛看着他,接着抬头看向林朝鹤,眼里不加掩饰的不敢置信:“你,你到底是...”
林朝鹤只是朝他微微颔首,晏辞心里反复折磨他的绝望,在此时终于稍稍散去,他一时因为过于激动而急促喘息着,然而又想起来苏合,忙将哥儿抱过来:“道兄,还有,还有他的手,他的手你看能治吗?”
林朝鹤闻言用指尖隔着袖口抬起苏合残缺的右手,他仔细朝断口处看了看,随即摇了摇头:“他的手指离体太久,血液已然凝固,我恐怕无能为力。”
晏辞心里又是往下一坠,他紧紧抿着唇看向昏迷不醒的苏合:苏合的手变成这个样子,若是他往后都没法弹琴了,他该多痛苦?
“就没有别的办法...”
他不想就这样放弃,刚刚问出口,忽听林朝鹤道:“虽然我不行,但是若是小友执意救他,我倒是知道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你。”
晏辞睁大眼睛:“谁?”
林朝鹤用手支在膝盖处,他托着下颌,侧着头看着跃动的火光:“御医署新任的太医丞是药王孙氏一族的后人,年纪轻轻却精通医理,曾将一个被误埋三日之人救活,令一个被碾断双腿之人重新行走,想来你朋友的伤势在他看来也不在话下。”
“除了他,这世间我想不到第二个可以帮你之人。”
晏辞惊喜道:“这是真的?那道兄可否为我...”
林朝鹤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小友,并非我不想帮你引见此人,而是因为我与此人关系并不好,你若真的想见他,怕是只有亲自去才行。”
晏辞愕然。
林朝鹤轻轻挑了挑眉:“小友能为朋友做到这般地步,已是让贫道很是惊讶。”
晏辞摇了摇头:“我没法看他变成这个样子...只要有任何可能救他的办法,我都会去尝试。”
林朝鹤垂眸看着晏辞有些失落的样子,悦耳的嗓音再次响起:“如果小友真的想要帮他,不如就去燕都找寻方法。”
燕都吗...
晏辞盯着面前跃动的火光,若是去燕都,那就得放下这里的一切,可是这些安稳的日子...
“只是...这位公子如今手上沾了人命,就算我能治好他的伤,可是他的罪,却不是我来判的。”
晏辞豁然抬头。
是啊,他一时沉浸在秦子观脱离生命危险的喜悦里,他忘了他刚才杀了薛檀,就算林朝鹤救活了他,他被人抓回去还是得死。
晏辞闭了闭眼,艰难地咽下口水:“那薛檀平日里虐杀过的哥儿数不胜数,也没有人制裁他,为何...”
林朝鹤用鼻子轻轻“嗯”了一声,轻声道:“话虽如此,可按照大燕的律法,以械斗杀他人者,其罪与故意杀人者同罪论处,以命抵命,斩首示众。”
再听到最后八个字时,晏辞浑身血液一凉。
林朝鹤没有看他有些发白的脸色,而是继续道:“何况贫道近来得到消息,秦家的漕船在敛芳江一带搁浅,船上所运送的漕粮滞后才到,这件事三天前传到圣人的耳朵里,圣人已是勃然大怒。”
“如今这位秦小公子又做出这事,薛知州闻之怕是不会放过他,这两件事对秦家皆是没有丝毫好处,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不但这位公子性命不保,秦家全族恐怕都难逃此劫。”
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什么吃饭睡觉的小事,可听在晏辞耳朵里字字如冰寒透心扉。
如果秦家因为这些事全家问斩或是流放,就像苏家那样...
他不敢再往下想。
林朝鹤仿佛没看到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又开口道:“而且最近胥州城中有传言称十年前那场因为贩售私盐而发生的惨案和秦家现任家主有关,不知小友可曾听说这点?”
“别说了...”晏辞用手捂住额头,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额上已是冷汗一片。
他的心跳从始至终就没稳过,此时更是又乱了起来,他轻轻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转念想到,林朝鹤这般云淡风轻地跟自己说这个,肯定不是为了打击自己的...
他再次睁开眼,侧头看向那个一直盯着火堆的年轻道士:“...道兄可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些事?”
林朝鹤闻声微微动了动唇角:“小友,我只是一个道士,如何能手眼通天?”
晏辞动了动身子,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字一字道:“请道兄教我。”
山洞中陷入寂静,伴随着在空中飘起的火花,燃烧着的木柴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许久,林朝鹤问:“小友真想救他?”
晏辞盯着他,重重点头:“我要救他,让他给薛檀赔命,我无法接受。”
而且还有秦家,还有秦老夫人他们,叶臻和他肚子里的孩子,他没法看着他们一个个去死...经过这些时日,他早已经他们视作自己的家人...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林朝鹤终于侧过头,火光在他清隽的侧脸勾勒出明暗交错的光影,“但是我说的这些都取决于小友的决心。”
晏辞垂下眸子,看着自己沾满点点暗红色血迹的指尖:“我的决心?”
林朝鹤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这位朋友还有他的家人注定难逃一死,因此也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他们。”
晏辞睁大眼睛,似乎猜到了什么:“你,你是说...”
林朝鹤颔首:“无论是秦家私自贩盐,还是漕粮延期,罪证都已然确凿...若是我猜的不错,宫里的圣旨这些天就会到胥州,再加上这位秦小公子犯了这般命案,除非是陛下亲赦,否则难以回天。”
晏辞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除非——”
林朝鹤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晏辞怔愣在原地,林朝鹤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所以我说,这取决于小友救他们的决心到底有多大,你想救他们,那么你愿意付出多少?”
晏辞猝然合眼:“可我只是一个平头百姓,道兄说的这法子,可是与我有丝毫关系?”
林朝鹤却是坦然道:“当然有。”
晏辞惊讶地看着他,只听他慢慢道:“我从来不信人言云云,只信亲眼所见,而只要我想知道的事,头顶繁星三千就会告诉我答案。”
“如今陛下年迈,膝下只有两子有承储之力,长子秦王生性暴虐,我并不认为他有作为储君的资格。”
晏辞默然片刻:“你希望瑞王继位?”
林朝鹤点头称是:“只是这两人都不是嫡出,所以在朝中呼声参半,也是因此圣人迟迟没有立下储君。”
晏辞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瑞王继位,你就有办法说服他大赦天下,这样,这样秦家,他们一家就有救了是不是?”
“小友果然聪慧。”
晏辞呼吸急促,有些焦急地问:“但是,但是我能做什么呢?”
林朝鹤看了看他:“小友的命星出现在去年中旬,那时我曾就瑞王登基之事问过上苍,可是天象却迟迟没有给我想要的答案。”
“于是我便连续焚香观星七日,直到第七天傍晚,小友的命星出现在我头顶。星象为我指出了你,告诉我你便是可以助我之人。”
晏辞苦笑道:“如道兄所见,我不过是一个香师,如何能参与到夺嫡这些事上去?何况我到底能帮道兄什么?”
林朝鹤也跟着笑了:“说实话,上天的答案,我也不知道。”
他微笑着看了看晏辞:“不过若是让我猜的话——圣人这段时日因为头疾整夜难以入睡,只有点上香助眠,可宫里的香师制出的香,圣人早已闻腻了,于是便派香药使在各个州府寻找香师送入宫里,可是始终没有满意的。”
“直到我上次将小友那道‘降真香’带进宫,陛下闻之眉目顿舒,这才欢喜非常。”
他朝晏辞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以小友这般天赋若是进宫研香,陛下定会钟爱与你,到时候你自然有机会助我一臂之力。何况若真到了那一步,小友就不必忧愁秦家的生死,到时候他们发达还是更发达,都是小友一句话的事。”
晏辞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这些近乎玄幻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他不知道,然而一想到刚才林朝鹤妙手回春的样子,他不得不相信他:“...道兄先前曾问过我有没有入宫的打算,我皆回绝了道兄好意。可以道兄的能力想让我助你,不过抬抬手指的事,又何必委婉至今?”
“那是因为星象上又说,只有你心甘情愿助我,我的心愿方可实现。”
晏辞有些木然地盯着火堆,哑着嗓子道:“繁星日月变换莫测,不同时则不同景,所谓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不过转瞬,道兄昔日所见之光景,难道至今未变?”
林朝鹤笑了笑,只说了四个字:“至今未变。”
良久的沉默后,晏辞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至今未变”,那便意味着,事到如今自己仍旧是他所求之人。林朝鹤垂眸看着他:“小友,我说你是我的贵人,并不是虚言,只要你愿意帮我,那么我也可以帮你救你的家人。”
晏辞脑子里一片混乱,此时只想着怎么救秦家和秦子观免于灾祸:“所以道兄的条件是?”
林朝鹤微微坐直身子,看着晏辞不疾不徐道:“胥州诸事尘埃落定后,你随我入宫。”
第230章
“小友,我给你七天时间考虑。”
见晏辞盯着面前的火堆陷入沉默,林朝鹤也不催促,也不急着要他给自己一个答复。
眼见外面的雨势小了一些,他便从地上站起身,将葫芦重新挂回腰间,将那顶青竹笠扣在头上,一袭青衣随着洞口吹进来的风轻轻摇曳,垂坠在脚面。
他来时的那头青牛便等在洞口,与两匹骏马一起,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从洞里传来,青牛颇为有灵性地抬起头,脖子的铃铛再次发出一阵清响。
林朝鹤在青牛脖子上摸了摸,灵巧地上了牛背,侧头看了看洞中的晏辞:“你知道去哪里找我。”
随后便乘着青牛,在雨里渐行渐远,直到身影和雨雾融为一体。
...
晏辞坐在原地迟迟未动,身旁的苏合已经在疲惫和惊惧中沉沉睡去,手指已经被包扎好,而另一边的秦子观虽然呼吸已经平稳,但是迟迟没有醒来。
晏辞拿起一旁半烧焦的木轻轻翻弄着火势渐微的火堆,让洞穴里的温度升上一些。他彻夜未眠,虽是浑身酸痛,身体疲乏至极,可偏偏迟迟没有睡意。
火光倒映在他的瞳孔里,耳边的树枝嘶哑声彻夜未息。
次日清晨,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在第一束阳光从洞口的藤蔓间的缝隙柔和地打在晏辞的脸上,他眼睫微动,终是睁开了眼睛。
临近清晨时,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强烈的睡意,然而刚一睁眼他就立马去看秦子观。
因为手边没有干净的布料,晏辞撕下了自己里衣的下摆给他草草包上,此刻他掀开他的衣服,接着便惊讶地看到秦子观昨晚几乎截断他腰部的伤口此时竟是结成一道血痂。
晏辞倒吸了一口气,以为自己眼花了,然而指腹下的触感却很真实,一条粗糙而坚硬的血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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