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杂货铺 - 第5节

    欠钱还债天经地义，姜让一点没有推脱。
    “陈奶奶，当初你家肯借钱救急我跟哥很感激，现在你们趁火打劫想换我们家铺子，我能说什么呢，那就按你说的，三天还不上钱我卖铺子还，但你回去跟我三姨说，就算卖我也不卖给你家。”
    姜让甚至立了字据，三天后还不上钱就卖铺子给陈艾香的五百块还上，达叔做的见证。
    叶达回到家后，叫媳妇把家里的存款拿两百出来，季来凤忙问他要钱干什么，叶达说出个惊呆季来凤的消息，姜让跟程家退婚了，今后各自婚嫁，程文年那个欠揍的货找的就是陈艾香的孙女姜未来。
    姜未来要在洛城做小生意，看上了姜让杂货铺的那块地，这就想点子强买了去，姜让那丫头赌气说三天筹不到钱就卖铺子还债。
    季来凤把那二百块交给叶达，“两百也不够啊。”
    叶达叹气，“乡里乡亲的，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叶达的小儿子叶俊跑出来，他跟姜让是高中同学，姜让高中毕业后嫁人，他在村里当会计，前阵子家里开始给他说亲，双方都没看中。
    叶俊脸上憋的通红，“让让退婚了？爸，我跟你过去看看。”
    季来凤给叶俊打回去，“你去什么去！滚回屋里去。”
    叶家的条件在村里那是数一数二的，季来凤虽然觉得姜让不错，可是她退过婚，在她心里那是配不上未婚的小儿子的。
    叶红玉哈哈笑起来，“我说姜让这两天火气那么大，原来是程文年不要她了，真可怜。”
    季来凤抽了小女儿一下，“你积点口德吧，小心将来同样的事报应到你身上。”
    达叔没一会儿就带回了二百块钱，说姜让谢过他的好意，但是没收。
    季来凤看了不死心的小儿子一眼，说道：“她不收这钱，就是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你正好也别惦记。”
    姜让拿盐巴泡了桑葚，然后捞出来铺在煮过的竹篾子上晾干，预备做桑果酒。
    上回通过杂货铺赚来的四百一十五块，她现在身上还剩下三十七块，姜让叹口气，望了望鸡窝里最后那只老母鸡，这个要留着下蛋给嫂子补身体，不能再卖了。
    姜让出门挨家挨户的收老母鸡，这年大家养的老母鸡都是留着下蛋换钱的，很少有人舍得卖，姜让出到七块钱一只，这才收了三只回来，又收了一百个土鸡蛋，一起放到竹篓里背了回来。
    王绿梅听说姜让明天又要进城，就给家里刚攒下还没来得及换钱的二十个土鸡蛋也带上。
    姜卫民翻出一张陈旧泛黄的借条说道：“五十年前，潜山县的老刘家借了我们太爷爷五十块大洋，我去找他们要要看。”
    姜让失笑，那都是民国时候的拮据，流通的货币都换了好几代，人家怎么可能认，不过大哥到现在不相信她能挣钱，她这往返两个时空挣来的钱，不可能永远瞒着大哥。
    她说道：“哥，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挣钱的吗？明天你跟我一道儿进城，我告诉你我怎么挣钱的。”
    晚上她把买回来的那一斤五花肉炖了土豆，让哥嫂吃个饱，“天太热了饭菜都放不住，哥嫂多吃点。”
    傍晚的时候姜卫民去河里捕了几条鲢子鱼养在木桶里，姜让四点半就起来，她炖鱼汤的方法跟人家不一样，先将鱼肉切成段用热油煸炒后再加生姜汁炖，炖出来的鱼骨都是软烂的，鱼肉更是化在里面，最后再用细密的漏勺过滤一遍，只要那香浓的鱼汤，鲜美无比。
    上辈子程文年就爱在加班的夜晚喝一碗鲜香的秘制鱼汤，姜让将鱼汤装到瓦罐里，心里想，这辈子程文年再也喝不到她炖的鱼汤了。
    先搭村里的拖拉机去县城，去县医院看了姜父，姜让把早起炖好的鱼汤从瓦罐里盛出来，看着姜有为喝了一碗，这才放心的离开。
    姜有为看着花一样的女儿还要每天往返着进城挣钱，心里难受的不行，就跟白蕙兰说：“我不想拖累卫民和让让，这病我不治了。”
    白蕙兰打了他一巴掌，气道：“几千块钱一个手术就能好的事情，又不是绝症，你别辜负了让让的努力，她丈夫都被人抢了，你还想让她没了爸爸吗！”
    从县城坐车到洛城，姜让给姜卫民带到杂货铺，指着杂货铺唯一保存还算完好的后门说道：“哥，你开门看看后面是什么？”
    姜卫民摸不着头脑，打开门后都是破败的废墟和杂草，“这草长的太高了，有毒虫的，哥今天就给这些杂草都清理掉。”
    姜让叫他给后院都看仔细，根本就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然后说道：“哥，太爷爷传下来的杂货铺很神奇的，我开的后院看到的景象跟你们都不一样，我一开就是二十年之后，社会发展的可富裕繁华了，上回带来的两只老母鸡，我带过去换了三百一十块钱，然后换成衣服带回这边卖，转手就是四百一十五，咱们家的杂货铺可能挣钱了。”
    姜卫民心说妹子退婚后傻了吧，“妹子，你要伤心你就跟哥说，别一个人扛着。”
    姜让笑了，“哥，我没有一个人扛着，我跟你说了你不信，你想想，我那四百块钱还能怎么来，你不会真以为我上山就能捡到老山参吧？”
    她就把上回过去后怎么卖的老母鸡，然后怎么去进货，回来去哪儿卖衣服都跟姜卫民说了，不过重生的事她没敢说，怕信息量太大吓傻了他。
    姜卫民懵懵的，难怪太爷爷传下来的规矩，杂货铺传女不传男，可是姜家一直到姜让这一辈，才有了女孩儿，所以爷爷临终的时候将杂货铺给了让让。
    解释了半天姜卫民才勉强半信半疑，姜让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准备过到那边去。
    她过去之前说道：“哥，等我过去后，你在后院找不到人别害怕，我到那边卖掉东西再去进货，大约下午就能回来，万一没及时回来也是在那头耽搁了时间，你就先回家，别在这里干等。”
    说着姜让就开门出去了。
    姜卫民心慌的不行，在门关上的那一刻，立刻重新打开门冲到院子里，他连杂草都扒开了，让让真的不见了。
    难道……难道让让说的都是真的，她到二十年之后的时空里卖东西去了？
    正当姜卫民慌里慌张找姜让的时候，姜未来又过来了，她好奇的问道：“卫民哥，你一个人来的呀，让让呢？”
    姜卫民立刻蹲下来装作是在拔草，说道：“让让去山里捡山货去了。”
    姜未来失望的说道：“哦，我还想找让让跟我去做下工作交接，那个茶厂的工作我顶替了，好多工序我都不懂，也没人愿意教我。”
    姜卫民气的不行，“让让凭什么教你，程文年那么能耐，你让程文年一家去教你吧。”
    说着，他把姜未来赶出去，姜卫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让让不会骗他的，他先回去，他要帮让让保住这个秘密，不能叫别人知道。
    姜让去到那边的时空之后，带着三只土鸡和一百二十个鸡蛋，直接去了精品市场找焦天明，姜让将那二十个鸡蛋单独放一边，说是给焦猛大哥的媳妇补补，不收钱的。
    焦天明笑笑，这小姑娘还挺会做人，二十个鸡蛋是小，难得是这份心意，两人清算了一下，姜让这一趟一共拿到了五百多块钱。
    焦天明说道：“咱这个市场的东西毕竟贵，买的人有限，就今天这个量，你大概两三天送一次。”
    卖掉鸡蛋和土鸡，姜让去服装批发城去批发女装，给五百多块全部花光，然后背着一个大的包裹回到了商场。
    她推开消防门居然没回得去，姜让诧异了，不会吧，是因为她心里没想着目的地吗？
    她又试了七八次，商场的保洁过来好心给她这个乡下土妞指路，“丫头，电梯在那边呢，这是消防楼梯。”
    姜让懵了，她不会滞留在这边了吧……
    就在这时候，杂货铺给她发了一条警告，说她没有将带过来的东西全部卖掉，有二十个鸡蛋没有收回成本，惩罚她在这边面壁思过四十八个小时，然后才能回去。
    姜让抗议，“这破规矩你不早说！”
    但是杂货铺根本不理她，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第7章
    杂货铺跟死了一样再不理会姜让，这是杂货铺让她妥协带现金回去的手段，就是要挣她的手续费。
    但是七成的手续费也太高了，这次的五百多块要是直接转换成现金带回去，到手才一百多块，但是转换货物标签是无偿的，她现在急缺钱，两天就两天吧。
    这次过来并没有带身份证，而且住宾馆太贵，姜让回到批服装的地方，跟关文菊商量，给她做两天临时工，借她后面的小仓库睡两天，反正晚上打烊的时候市场大门一锁，也不怕她跑掉。
    幸好她这次遇到了好人，关文菊答应了，中午晚上还给她管两顿外卖，有姜让推销的这两天，店里的营业额翻了不少，关文菊要给她算工钱，姜让不要钱，又拿了几套衣服。
    四十八个小时一到，姜让推开商场的消防门，一道黑幕过后，顺利回到了杂货铺里。
    这时候杂货铺又给她发了一条警告，说以后带回来的东西必须全部卖掉一件不剩，才可以开启下一次，每条新制定的规则都必须遵守，违规的话会彻底关闭穿越门。
    姜让试了一下，这次打开杂货铺的后门不是那边世界的商场，果然没卖掉东西穿不回去了。
    这个杂货铺想挣她那七成的中介费想疯了，姜让背起那一大包衣服，她一定可以把这些东西卖掉，她和这个杂货铺，就看谁先妥协了。
    姜让也没有手表，估计这会应该在下午两点左右，距离她跟陈艾香约定还钱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她不想因为迟到让哥嫂受陈艾香的嘲讽。
    姜让心里有点急，刚跑出去几步，程文年找了过来。
    程文年将她堵回杂货铺里，“让让，你这两天去哪儿了？你哥都急死了。”
    姜让在那边耽搁了两天整，早就过了跟姜卫民约定碰面的时间，搞不好她哥又来洛城找了好几趟，焦急之下去程文年家找过也正常。
    为了打听姜卫民是在洛城还是在古河，姜让只好跟他多说几句，“我去羊城进货去了，我哥去你家找过我？”
    程文年已经来杂货铺这里找了四五趟，他说道：“你去进货没跟你哥说？他找你都找到我家去了，说是先回县医院等，下午等不到你回去，估计还会来。”
    白玉竹和陈艾香想要姜让的铺子，逼着姜让还钱，但是姜让哪里有钱还呢，看她这刚进回来的衣服还没开始卖呢。
    程文年说：“让让，你缺多少钱跟我说，我帮你凑凑。”
    姜让猛的推开他，“程文年，我们已经分开了，我缺不缺钱都不关你的事。”
    程文年恍惚了一下，他和让让没关系了……那为什么姜卫民到处找让让的时候，他也会心急如焚的跑出来找她呢？
    程文年回家的时候心情不太好，姜未来的心情也不太好，她在茶厂的班上的非常辛苦，看到程文年，掌心朝上给他看，像以前一样跟他撒娇。
    “文年哥，茶厂的工作好辛苦，手都磨起了水泡，阿姨还让我煮饭洗衣服，我做不来的。”
    程文年脑子里想的却是让让，让让三年前第一次去茶厂上班，刚学制茶的时候，手心也揉起了水泡和老茧吗，他不知道，他从来没问过，让让也没有在他面前抱怨过辛苦。
    高家珍脸上像是要下雨，黑的可怕，心疼厨房里烧焦的五花肉，跟儿子控诉，“饭都不会做，切个肉还要带手套，炒青菜放了半桶油，差点给厨房点着了，程文年，你这是娶媳妇还是找祖宗？”
    程百灵也饿的心慌，“哥，我想吃让让嫂子做的饭，你去找她回家吧。”
    程文年又恍了神，让让在家的时候，家里井井有条，妈从来没在他跟前抱怨过让让不好。
    他在西北的时候，听身边的朋友们说起家里媳妇和老娘之间的矛盾，恨不得撞墙不活了，他那时还想不通，婆媳怎么会有矛盾呢，他家就从来没有过。
    这会他不知道是先劝高家珍还是先劝姜未来。
    白玉竹打圆场，说现在毕竟还没有结婚，姜未来不适合住在程家，她带着姜未来出去租房子住，白玉竹就这样给姜未来带走，至于程家人想吃饭，自己做呗。
    姜未来跟白玉竹诉苦，说程家的人让她顶替茶厂的工作，她根本做不来，才做几天手上就有水泡了。
    程母还说以前姜让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姜让做的事情，现在她都要学起来，不能成天缠着程文年不务正业。
    她来洛城是跟程文年谈恋爱结婚的，不是来上班和给程家做饭做家务的。
    白玉竹说道：“你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苦，被我们宠坏了，结婚和谈恋爱是两码事，所以妈会想办法帮你买下姜让的杂货铺，那边市口特别好，你太爷爷当初就是靠那个杂货铺，挣下了万千家财。”
    后来太爷爷捐了全部的家产抗日，杂货铺被打砸后也荒废了，太平过后杂货铺分给了二房，跟他们大房没了关系。
    大房一家耿耿于怀了几十年，一直想从二房手里给杂货铺买回来重新经营。
    这主意正合姜未来的心意，她看了手札后早就想要那个杂货铺了。
    她就想试试，如果杂货铺的地契上换了她的名字，她能不能像太爷爷那样去另外的时空，虽然很害怕，但是心里还是很期待的。
    太爷爷用那个杂货铺挣了很多很多钱呢，但是手札上的秘密她想一个人独占，谁都不愿意告诉。
    白玉竹计划道：“你姨在羊城做服装批发，等买下了杂货铺，就装修一下给你卖服装，挣了钱你跟程文年买房子出来单过，家里再找个保姆做家务，你们俩的感情才能长长久久的甜蜜下去，否则再好的感情都能给柴米油盐磨平掉。”
    她是过来人，她懂，没有钱没有生活保障，姜未来在程文年眼中的单纯仙气不食人间烟火，很快就会变成过日子的累赘。
    白玉竹带着姜未来从西北回洛城之前，就已经打算好要买下姜让的杂货铺给女儿。
    这会也快到约定还钱的时间，听说姜让去羊城批发服装了，白玉竹不相信姜让能在三天内挣到五百块钱，她挣不到五百块，明天只能卖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