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游戏 - 第103章
青陆神色冰冷,自然也没傻到说什么“那就去问问其他人”之类的话。
这整个院子,除了她们,都是薛家的人。
若说互相包庇,谁都算数。
薛大公子摸了摸下巴:“玲珑已经奉命服侍云少侠,而我们一进来便看到玲珑的尸体横在少侠房间门口,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能?”
云猎依然很平静,指出他话里漏洞:“既然如此,就更不可能了。我杀了人,为什么要丢在我自己的房间门口?随便藏起来不行吗?丢在门口也罢,或许可以视为刻意向贵府挑衅,然而我却又回到房间里,这又是为什么?”
薛大公子语塞一秒,立刻便有家仆跟上,为他壮声势。
“太过分了!”“真是忘恩负义!”“引狼入室,糊涂啊。”“对收留自己的人这么顶嘴,强词夺理,不知道是什么小门小户出来的!”“可怜玲珑,还这么年轻,这么漂亮……有这样的美貌,跟了哪家小姐不行啊?”
“美貌?”听着身后掩耳盗铃般压低的议论,薛大公子像是抓到什么关键词,越发咄咄逼人,“云少侠,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我那可怜的三弟,也素以容颜为人称道呢。他的玉佩,好端端怎么会落到你手里?你说你捡到了三弟的玉,为什么却没见到他的人?”
薛大公子往后退了半步,表现得像是有所戒备,那双泥黑眼眸却深深地盯住她,眼珠一动不动,流露出一点残忍的欢乐:“专挑年轻美丽的男子下手,云少侠,莫非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剥皮恶鬼?”
云猎接住他的视线,心想,就算我是剥皮恶鬼,你也不用害怕,你这张脸还不够格呢。
她就这么平平静静地和薛大对视两秒,直到他眼睛里的黑色变得更深,才将视线移向石阶上的玲珑:“如果这么说,那就更对不上了。他的遗体很完整,没有被剥皮,请问这又是为什么?”
薛大公子眼睛也转,顺着半敞的门往里一看,上阳剑连同桌案都映入他视野里。
他声音高昂起来,带有走了调的激动和愉悦:“你要返回去取剥皮的工具,却没想到被其他侍男发现,告到本少爷这里!”
上阳剑这辈子估计还没受过这么重的工伤。
薛大公子立刻拍板,转头吩咐:“叫人去报官,快!再来六个——算了,十个人,壮一点的,给我牢牢守住她们,不许跑了!”
原本给他打伞那人一听,便把伞交给再后边的人,撒腿便往外跑。
倒是接过来伞的人,看着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仆,劝道:“大少爷,这毕竟是老爷留下来的客人……”
“就因为是老爷留下的,才更要小心,否则出了什么岔子,岂不是教我心碎?!”薛大一脚将他踹进院子里,连伞也远远飞出去,伞面上积蓄的雨珠顿时抖了薛大一头。
陈湛从来没见过这么漏洞百出的推理,更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断案。她手指挽住衣角,几乎抻得发白,实在生气,抬脚便欲和薛大好好理论。
云猎抬起一点胳膊,轻轻拦住了她。
没用的。
薛大这番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了。重要的并非“谁是剥皮恶鬼”,而是“谁杀了最受老爷宠爱的薛三”。
当一个人好端端地冤枉另一个人时,论据往往是糊涂的,意图却可以是清醒的。
否则,他怎么还敢站在这里,和“恶鬼”对峙?又怎么觉得十个凡人就可以将“恶鬼”看守住呢?
青陆用灵力封住一道声音,送进她耳朵里:“师尊,我们走吧,怎可忍受此等折辱!”
堂堂仙尊,调查个事情还把自己查进衙门里,是够丢脸的。
云猎其实也对这里充满厌恶,但是一则天空还在打雷,她怕飞剑上去直接变成人体避雷针,二则薛大越是急于栽赃外人,越证明他心有猫腻,这是一条和剥皮鬼相关的重要线索,实在难以放过。
她手心朝下压了压:再等等。
就在那被踹飞的老仆颤巍巍爬起来时,另一道苍老但不失威严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小院门口。
*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拐杖往地上重重一砸,薛盛荣目光沿着她们挨个扫了过去,最后落在那老仆身上。
薛大公子迎上前去,恭敬道:“父亲,怎么就惊动到您了?”
薛盛荣的眼风也掠过他:“我是老了,可还没死。这么大的动静,又是杀人,又是报官,难道会听不到?”
薛大怕他不满,赶紧说道:“是儿子疏忽了。儿子心系父亲,一听说这云少侠的院子里出了命案,就想着赶紧过来看看,怕这歹人对您有什么危害。”
云猎也走下台阶,声音清越:“大公子固然是好心,可是我想,薛老爷慧眼如炬,还没有糊涂到引狼入室而不自知吧。”
她把家仆们议论时所说的话原封不动搬过来,将“糊涂”两个字咬得很重,果然见到薛盛荣脸色更暗了几分,眼角的褶子阴沉沉地耷拉下来。
他问:“怎么回事?”
是对着云猎问的,却不是对着薛大问的。
云猎将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拱手道:“薛老爷,不是我为自己开脱,但事实如此,桩桩件件都能证明我不是凶手。首先,玲珑是被刺死的,如果我这么杀了他,完全没必要再回屋去取利器剥皮;其次,我也不可能将人放在自己房间门口;最后,令郎出门在外,行踪不明,莫说贵府都是他的亲眷,便是我这样的陌生人,也希望他能平安,又如何敢说他是被剥皮恶鬼所杀呢?如果我真对令郎存过什么歹心,却还专门跑到府上,归还玉佩,那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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