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一角 - 越是完美,越是虚伪
被突然亲了一下,星盯着他看了半天,既理解又不理解,默默在心里感慨:他好勤奋,一大早就勾引人。
砂金侧躺着,双手迭在前方,目光温柔,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头发还没打理,有点乱,脸看着很柔和,眼睛也有点亮。她产生一种冲动,想压住他做点激烈的事,手心却恰好传来阵痛:冷静,不然真要回白露那。
星压下情绪,又观赏了会儿那张漂亮的脸,怎么说好呢,他常常给人一种不确定的感觉。表面很正常,似乎顺应冲动做爱顺理成章,他主动躺在这,不会也没法拒绝,她甚至想象到,如果现在粗暴地插入,砂金会小声叫出来,顺从配合。但他又似乎没这么坚强,像一个粉饰了表面,内里仍是一堆碎块的纸房子,稍加用力,脆弱的伪装将崩溃,露出早已毁坏的内在。像薛定谔的猫,只有在出手的一刻,才知道他究竟是献上身体还是全然崩塌。之前就是,她常常有一种不祥预感,上他可能有不好的事发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算了,算了,她不想赌,做了这么多事,要是手滑让一切功亏一篑,别说他了,自己心态也爆炸。星翻过身,把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撑着下床。电脑在不远处,散发着诱惑的辐射,自己这种起床困难户被操纵着坐起来。
站起来时,星又回头看一眼,砂金仍以那样躺着,却没刚才愉快,眼睛半阖着,笑容也消失了,看着有点寂寞。她想爬回去亲一下作安慰,但又想到手受伤了,做这种动作挺麻烦,走了走了。她一屁股坐在电脑桌前,两个星期,两个星期没碰电脑,星快忘了上次打到哪,只记得有个章节过了一半,先把这部分过完。单手戴耳机也挺麻烦,她笨拙地将它戴上,来回调整很多次,动作看着很滑稽。她去摸鼠标,它被藏在键盘支架里,只能盲摸,但用了这么久,早已能精准伸到正确位置,这次却不在熟悉的地方,左右摸索也没碰到任何东西。星有些奇怪,退后一段距离,低下头艰难盯着键盘支架与桌面的缝隙,才找到鼠标,兴冲冲点开游戏,注意力全放在上面。
刚点开,兴致就被消磨大半,单手操作太别扭,尤其是有些键距离很远,切换起来极其折磨。撑着把剩下一半的任务推完,她从来没想到会用这么久,游戏人物被操作得像个弱智,星受不了了,关掉游戏。
转头,砂金还躺着,怀里抱着被子一角,正盯着她看。对上他的视线,星吓了一跳,原以为他早就起床了。她看了眼表,哇都几个小时了,醒了还一直躺着,又不玩手机,不嫌无聊啊。她把耳机往下扯,挂到脖子上:
“你这样有点渗人啊。” 想象一下,自己玩游戏时一直有个视线在背后盯着。
“抱歉,朋友,我没想惹你不快。”他麻利地从床上爬起来,“不打扰你啦,我这就走,你专心做你的事吧。”
“啊?好,谢谢。”她看着他离开房间,又把耳机戴回去,继续玩她的电脑,去游戏库翻了一圈,看有没有什么能单手操作的游戏。
美好的日子回来了,现在砂金身上没多少事,她能每天起早贪黑地打游戏,和过去一样。银狼还嘲讽她没空,这几天她要把之前的都补上,虽然上线时密密麻麻的小红点让她不禁发出沉默的尖叫,但实际做起来没看着那么绝望。
一口气玩到精神恍惚,她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个懒腰,看眼窗外,这就晚上了?哈哈,正常,找点吃的去。砂金在厨房给她留了份饭,保鲜膜上的水雾让覆盖的东西模糊不清,摸了摸,早就凉了,也许热一下比较好。算了,她还要回去打游戏呢,虽然用不了几分钟,奇特的时间观念下,一整天坐在电脑前没关系,但花几分钟热饭是浪费时间,星倒是不介意,反正她经常吃凉饭。说起来,整个客厅是黑的,也没看到房间门缝透出亮光,砂金人呢?睡了吗?星看了眼表,睡这么早?不管了。她端着饭回房间,坐回电脑。
又玩了几个小时,她关上电脑去睡觉,刚躺到床上,敲门声又把她薅起来,只能爬下床去开门:
“我以为你睡了。”
砂金笑了笑,没说话。
自从用那种方式安慰过他一次后,他就很喜欢和她一起睡,晚上时不时来敲门,开门后有些犹豫又期待地站着,暗处,砂金的眼睛像会发光,最内层的瞳色在微弱的光线中清晰可见。考虑到他的状态,星一般会放进来。其实她不喜欢有人进自己的房间,不是针对他,就算是卡芙卡也一样。每次他高兴地踏进来,星会凭空产生不舒服的感觉,尽量压下。
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看来远不止光盘,砂金在黑暗中会很害怕,紧紧抱着她,头埋进她怀里,身体微微颤抖。他不说话,星也没问,任他抱着。有时被体温搞得很热,动一下给自己点散热空间,被他误解成想远离,懂事地松手,挪去床的角落一个人呆着,星只好过去抱住他,安慰性地亲一下,不过黑暗中不知道能亲到哪,有时是脖子,有时是衣服布料,有时会被他的肩膀磕一下,之后就算很热也不敢乱动。
过了一段时间,他好多了,从抱她的方式就能看出来,不再那么用力像要勒死她,身体也不再发抖,整个人松弛下来,还会悄悄做点小动作,找她也越来越熟练。以前担心打扰她,大多时候在自己房间呆着,现在却几乎天天来,比之前还勤,就像她的床是他睡觉的地方一样。一开门也不等她开口,乐呵呵地顺着门缝闪进来,主动爬上她的床,这种探着的边界一步一步入侵的行为搞得她很烦,星觉得他根本没必要让自己陪着。
还有一个头疼的问题,之前银狼吐槽她们养的猫发情了,每天吵得要死,她隔着屏幕幸灾乐祸,笑得很开心,现在轮到她了。砂金经常让她幻视成一只发情的猫,在床上越来越不老实,黑暗中整个人贴上来,身体轻轻蹭她,小舌头轻轻舔脖子,或者拉着她的手伸进衣服,从小腹流连到胸,然后停在乳首上。老实说,很会,有几次她差点没忍住,但没付诸行动,最多顺手捏一下,他身体会绷紧,发出短促的声音,仅此而已。
她不喜欢这种针对性的勾引,砂金在这方面熟练得让她害怕,如果自己如他所愿,但岂不是被操纵着往某个方向走。再加上她看不透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每次状态转好,砂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捡起伪装,构筑外在。随着他恢复,伪装也越发完美,某次外出,他表现得很活跃,复健般地对不同的人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性格。这次她又用细致的观察力盯着看,但没效果,看不出一点端倪,仿佛他真心实意如此,但快速切换的性格又昭示着,每个形象都是虚假的。她得承认,如果他真想伪装,是找不出一点痕迹的。这让她感到混乱,也许砂金的外在与内在已彻底分离,自己能发现他身上的细枝末节,却无法猜出真正的心思,因为这一切可能是他想让自己看到的。
他现在做的事,究竟是如她看到的那样表达好感?亦或是某个复杂诡计的一环?
想不出来,不想了。去睡觉吧,别动手动脚。床上多出一个人,空间还算够,但终究被夺走一半,挺不习惯,挤。
就算真在表达好感,她也不会做什么。偶尔有这样的,绝境中受到的帮助过于可贵,感激中产生爱慕,放着不管,一段时间后就能冷静下来。看他最近状态挺好,距离放归社会不远了,要是自己和他拉近距离,再想让他离开就困难了。
某天,星少见做噩梦,梦到自己被陨石砸中,被压得喘不动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困死。睁眼,砂金正跨坐在她身上,下半身裸着,上身衣服遮到大腿根,隐秘的地方若隐若现,大腿完全分开,紧贴着她的胯部。她挪了一下,比想象中沉,腿抽不出来,乱动只会在隐私部位上磨蹭,还是乖乖躺着。他的笑容很让人心动,似乎对魅力很有自信,俯视她时,让她感到自己只是颗被欲望控制的棋子。凌乱的衣服露出大片景色,白皙的胸膛两点红色果实挺出来,让人想捏住逗弄一番。与黑暗中不同,现在无论是脸、眼睛、还是充满性暗示的体位,都让他将优势用在最合适的地方。这确实是个色情的场面,自己竟有幸在现实中见到魅魔,但她还没从噩梦里缓过来,一想到罪魁祸首是他突然不爽。
他双手放在仅剩的那几颗扣子上,慢慢解开,当着她的面脱衣服,轻薄的布料顺重力垂下,肩膀与锁骨裸露出来,全身被衣服遮住的部位只有肚脐以下以及后腰,等待她自己探索,他开口,语气轻浮,仿佛一个熟练的娼妓:
“做你想做的吧,别客气。”
“我想做的?”她将目光移到边上的白墙,不去看这冲击性的场面,余光里他还在脱,滑下的衣服和套在胳膊上的袖子将双手束在背后,她刚醒不久,声音还很疲惫,也如他引导得那般起反应,底下有点湿了,有液体从隐蔽的地方往外渗,但不至于被冲动压过理智,“从我的房间滚出去。”
他停住。
在砂金反应过来前,星用点力坐起身,搂住腰将人抱起,当然不是以一种全然支配的方式性爱,而是将他轻轻放在地上。
“好啦,给你说一条家里的规矩,是时候讲了:没事禁止进我的房间,我讨厌有人在房间。”她也跟着下床,拽着他仅剩的那件衣服,往门外拖。
“朋友...我...”他立即收起刚才的气场,声音软下来,带着点委屈,仿佛她正在做什么极其残忍的事,状态切得真快,她推得更用力了,“我只是想和你亲近一点。”
“好了,快点快点,现在起生效。”她没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往外推,“以后在自己房间过夜,别来找我,这么大了也该一个人睡觉了,再见。”
她在他发懵的表情中关上门,伸个懒腰,总算清静了。星坐回床上,整个人倒在上面,张开双臂,整张床又归自己,之前没觉得,床原来这么宽敞啊。闹腾的家伙不在,房间格外安静,甚至让她觉得少了点什么。她挪了挪,准备睡回笼觉,故意把四肢张得很大,感受一下广阔的空间,但在床上躺了半天,睡不着,脑中还回放着他跨在身上的光景,越想越清醒。他好色情,救命。只能起身玩电脑。
就这么和平过了几天,期间砂金很听话,没再来找她,只在她偶尔出房间时才凑过来,但她要么去拿饭要么去厕所,每次匆匆无视掉。
三月七又给她发消息,大概是旅行照片,她经常旅行,一路上拍个不行,像刷屏一样给她发图。不急,待会儿再说。星又玩了一会儿,结束这阶段任务,抬头思索,好像忘了什么事,看到桌边右下角闪烁的标志才打开聊天框,没有预想中的大量消息,只有简单两条。
一张截图,和一句吐槽:“你不要命啦?”
什么东西?她点开看了一眼。
游戏好友界面,配上恐怖的成就数和百分百完成度,游戏内容已经这么多了吗?看着就不想玩。但关她什么事?她早就退坑了。星觉得不明所以,正想关掉,按下X的瞬间突然发现那是她的号。
啊?发生什么了?
她大脑宕机了一阵,然后想起来之前为了敷衍砂金,好像委托过他照顾账号,虽然当天就忘得一干二净,不是,他还真做啊?
这么一想,有时他蛮认真的,无论自己交代什么事,都完成得很好,不愧是前公司高管。果然能力和态度不单单在业务上,各方面都通用。
她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家务都是在她离家后做的。星进门时,常常震惊于屋子突然变得极其干净整洁,东西也排得整整齐齐。当她放东西进冰箱时,有一种负罪感,仿佛自己在破坏如此完美的景象。
这时想起来,偶尔收到游戏朋友私聊,问她怎么这么能肝。但她没在意,也没去看。
星难得回去登了一次,好久没更新,还得重新下载,等了好一阵。游戏仍是印象中那般,只不过多了很多新功能,她没兴趣,只浏览还认得的东西。说实话,比起高兴,她更担心被封号。无论是全图鉴全收集,还是只存在于P图上的武器词条,以及没氪金记录却把所有能抽的抽齐了。她在里面跑来跑去,想试试新到手的角色,然而任务栏是空的,于是只能去找野怪,在地图上跑了好久,一只也没看到。野怪不是每天刷新吗?他在干什么?
她尴尬得发现已经没要做的事了。突然想起什么,出房间找砂金,他正在沙发上吃橘子,见她突然兴高采烈又热情地来教他打游戏,露出疑惑的表情。星点开另一个游戏,耐心地教他基本操作,虽然还是有点疑惑,但他很开心,在她示范时顺势将头枕在她肩上。最后她退出自己的账号,换上银狼的,图穷见匕,让他把这个任务做了。砂金接过手机,他不会拒绝她的要求,但看着不怎么高兴。
星把这些告诉了卡芙卡,最近姐姐似乎很闲,竟会回消息,也和她交流近况,虽然只是她单方面地倾诉,内容也大多是游戏。有时她觉得姐姐估计不感兴趣,和银狼交流比较好,但卡芙卡没不耐烦过,每次都认真地看,然后回消息。
卡芙卡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她知不知道砂金的用途和价格。嗯?什么意思?用途和价格?见她不理解,卡芙卡没细讲,这个话题很快过去,虽然心中仍有疑问,但还没好奇到非要问出答案,很快,星又兴致勃勃地讲起游戏。
晚上躺在床上,她又在意起那个问题。也许姐姐想说“你是不是有毛病?”,出于礼貌换成了有涵养的表达。她不知道,但那张脸,再配上他的举止,能猜到那些人花了大力气培养,或者说调教,并对他寄予厚望,当然,是在其他用途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家务和游戏间浪费时间。确实,有点浪费,但不可惜。他不会对自己作为一个优秀玩物,被带出去时给主人带来大量羡慕目光而骄傲,也不在乎自己能卖多少。相比之下,他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但...是这样吗?星总觉得卡芙卡在暗示什么,却猜不出来。越发强烈的好奇心催促她重新提起这个话题,这次姐姐却没回答,只回了一句:
「之后你就知道了。」
可恶,坏女人,每次都这样,一好奇就故意不说,想看她痛苦纠结。她干脆去问砂金,听到“你知不知道你的用途和价格?”这个没礼貌的问题后,他瞳孔收缩,抿嘴,又重新露出笑容,回答道:
“用途?我的用途是替你处理那个繁琐的任务。至于价格...60塔安巴。”
看来他也发现这个任务有多折磨。
“塔安巴是什么?”
“我老家的货币。只不过现在接入星际和平公司网络,改换信用点啦。”感觉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他讲完后盯着她的眼睛,脸上微笑不变,“朋友,那个女人说过的话,最好不要句句放在心里。”
他好敏锐。正当星因被拆穿而愣神,砂金继续说:
“顺带一提,卡卡瓦夏,我最初的名字。”
“你还改过名啊?”这四个字好难记,估计过会儿就忘了,最后肯定还叫他砂金,“我以前也想改,但查了一下,从小到大所有文件要一个个重新申请,嫌麻烦放弃了。你改名后没有遇到问题吗?”
“没有,我没文件要改。”
“哇,那挺方便的。”
“哈哈,也没那么方便,出门在外没有必须的证件,总归要遇些麻烦。”
正好到饭点,两人难得坐在一起吃饭。平常都是她一个人端去房间,边玩电脑边吃。星发现他最近不生啃蔬菜了,那些东西呆在冰箱角落,安安静静地作为应付卡芙卡的道具。
“你不吃吗?”
“为什么要吃?”他不太理解,但还是掰下一块放进嘴里,似乎误以为她想看,边嚼边说,“有正常的食物,谁也不会吃这种东西,你说是吧,朋友?”
有道理,但他是不是意识到得有点晚。
普通的生活持续着,星发现随时间推移,砂金有些浮躁,虽然事情依旧处理得很好,但沉下心认认真真做与浮躁地做完,还是有差别。她理解,做任务做的,她当时比砂金暴躁多了,到后半段骂骂咧咧没停下过。
她仍沉浸在游戏里,聚精会神地盯着文字,突然被什么东西碰到,吓了一激灵,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低头发现砂金的手臂环在自己肩上,从背后搂住她。他什么时候来的?耳机被摘下:
“你喜欢这种呀?如果感兴趣,我就在这里,可以用在我身上。”他凑到星的耳边低语,气流轻轻拂过星的脖子和耳垂。她的后脑勺碰到他肩膀,崭新的沐浴露的味道萦绕在鼻腔。
“啊啊啊啊别看!”她爆发出一阵尖叫,噼里啪啦敲键盘想把游戏关掉,玩这种东西时被人看到太尴尬了。慌乱中忘了退出键是哪个,乱按中绝望得看着没看完的剧情被跳过了,于是紧急伸手关掉屏幕。
其实她反应没必要这么剧烈,但被他从身后抱住,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变清晰,之前她感到一丝不对劲,却没在意,现在能确信了:她的电脑被人动过。
整个房间安静下来,他松开手,星沉默着转过椅子,和他对视。砂金笑着看她。她很慌,背脊发凉,毕竟自己一个人住,从没想过有人翻她东西,电脑密码设得很简单,星核猎手的机密文件,她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虽然退出时清过一次电脑,但删得没那么仔细,说不定某个角落里还留着些不该让人看到的东西,他看了什么?看了多少?是否...要杀了他?
“我说过不要乱进房间吧?”她把耳机扔在桌子上,站起来,虚张声势而已,她慌得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希望赶紧出去。砂金愣住,很惊讶她因为这种小事生气。不是借口,她确实不喜欢有人踏足她的房间,仿佛每个人的门框有一条看不见的线,让她止住脚步,找人前都会先敲门,就算卡芙卡很久不在家,除了替他拿衣服那次,几乎没进过她的房间。她也不喜欢别人打扰她打游戏,以及,她是个剧情党,所有文字,包括边边角角的对话都要一字不落看完,就算没有星核猎手这档事,现在发生的事也够烦人。
“朋友...我...”
“有毛病吗?你是怎么想的?不觉得自己很脏吗?”
他僵在原地。
星没管他,两只手用力推,把他推出房间。
“滚!别打扰我!”
然后“砰”得一声关上门。
房间里只剩她一人,星坐回椅子,没把耳机戴回去,时刻关注着门外的动静。这会儿她不敢玩游戏了,仔仔细细把电脑每个文件夹检查了一遍,一边查一边祈祷别真的泄露机密文件,尤其是那些剧本。确实没清干净,残留着几个,点开时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好在它们不重要,保险起见还是删掉,顺便换了个巨复杂的密码。做完这些,她松口气,紧张的心情烟消云散,幸好没出事。
重新点开游戏,从上次存档的地方重开,按住空格键快进,为了防止快进过头,她在接近断的地方时,改成一下一下按。
回到那段剧情,她看了几句话没心思看下去。冷静下来后,脑内开始回想刚才的话,很愧疚。虽然可以安慰自己说,他不介意,以前骂他的人可多了,说不定早习惯了,但这种揭人伤疤的行为实在过分。
唉,游戏是玩不成了,她关掉游戏,打开网站,随便点开一个视频,心不在焉地看。事已至此,去道歉吧,她开始思考措辞,歧视是不对的,她知道,但生气中说出的话某种程度上反映真心,毫无头绪,感觉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可能消除芥蒂。
她竟然需要思考道歉这么久,如果是卡芙卡就不用这样,她们总能很快化解矛盾。也是,相处这么多年,彼此知根知底,早就磨合好,具体点说就是被姐姐按住狠狠揍一顿。星又想起来,一开始她和姐姐的冲突比现在严重多,她曾一度认为她们之间不可能正常交流。
就这么纠结了很久,抬头看时间,快0点了,时间过得真快,这次不是因为游戏。她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大概算好自己的睡觉时间。
她去开门,砂金有点沮丧,对刚才的行为道歉。于是星也顺势道歉。事情轻松解决,她悬着的心放下。不愧是前公司高管,社交技能不是她这种人能比的。有时她会想,明明他看着比自己没有大很多,交际能力却是天上地下。不知道具体年龄,星曾问过,砂金回答说他也不知道,身份证上的信息是随便填的。
这之后,他变得老老实实,没再整活,也避免肢体接触,就算不小心碰到也立即躲开。星有点高兴没有额外的麻烦,又心虚起来,他还是被自己的话伤到了吧。
她不知道怎么处理,想着他能像三月七那样就好了。换成小三月,她一定当场立马回怼:“哈?你骂谁脏呢?看我不收拾你!”
星走过去揉他的头发。见手伸来,砂金往边上挪了一下。她不死心,往前走了一步,继续伸向他的头发。于是他只能身体后仰,小臂挡在两人之间。
“停一下,朋友,不觉得我脏吗?”
“对不起!果然你还在生气!”她直接抱住他,两个人一起倒在沙发,俯视着他的脸,星突然想亲他一口。
“不,我没生气。”
“还在生气!”
“真的没生气,你冷静一下。”砂金有点无奈,继续挪,想从胳膊中离开,伸手扒拉她,但没用力。见他想逃,星抱得更紧,胳膊紧紧环住腰,就像他在床上抱着她那样。
“别!放手、朋友。”他有点慌,挣扎起来,却被压住腿。
“不,就不放!”
两人动作中,他的袖子被带上去,露出手臂上的伤口,都是新伤,带着干涸的血痂,好不容易把他的伤疤抹得差不多,现在又添了不少新的。他立即扯动袖口,把它们盖住。
“这..”最近有什么事,能导致这种情况,不用想也知道。
“别多想,只是划伤。有时会发现身上有伤,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碰到了什么。你能理解吧?”
“确实,有时我也这样。”
“虽然容易引起误会,但事实如此。”
星盯着他,砂金回以一个微笑。虽然还是有点疑惑,比如她一般会划到手臂外侧,他的伤口却在内侧,并且十分整齐,难以想象发生了什么,而且还不浅。但他不像情绪不稳的样子,不至于被骂一句就自残。说起来她之前回家时,他身上就有不少伤口,大概在折腾什么不熟练的东西。
“另外我想确认一下,你是否还记得那个承诺:如果某一天,你对我感到厌烦,请不要隐瞒,直接告诉我。并保证我能以一个尽量没有痛苦的方式死去。”
“记得,但...”
“很好。”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
“但我觉得不会发生。”
“这不重要。我只是想确认你还记得,这就足够了。以及...你是我重要的人,比你想的还重要。”
“额?谢谢,你对我而言也很重要。” 她没反应过来,突然间冒出的这句话跟刚才的话题没有关系,听着有点莫名其妙。
“听你这么说真是开心。”他的笑容让人琢磨不透,“可惜,你并不理解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一个个的,谜语人是吧?”
他不说话,只是微笑。星跟随本能,凑上前亲他,直觉告诉她现在应当这么做。砂金又躲,头偏过去,星只能掰着他的脸强行亲上去,嘴唇软软的,但看他皱起眉头,不是很情愿,她结束了这个短暂的吻,慢慢向下,轻轻吻过他的脖颈、喉结和锁骨,最后移到脖子靠近肩膀的地方,牙齿搭上。
一开始她咬得没用力,又逐渐增加力道,直到嘴里出现铁锈味,能感受到肌肉因疼痛绷起来,但他没阻止,趁势搂住她,一只手放在她后脑勺。
接下来,他的手往下压,后脑勺传来出乎想象的力道,她能感受到牙齿正越嵌越深,在血肉中向下,嘴里涌入温热腥甜的液体,口腔里充斥血腥味。
“唔、抱歉!你没事吧?”她慌乱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吐掉嘴里的血,用手抹嘴。看着手背上泛红的液体,星担忧地看向他。
“没事,别担心。”血液从伤口泊泊流出,砂金却看起来很高兴,“这么惊讶做什么?我能为你做任何事,这算什么?”
“任何事...让你自杀也会吗?”记得刚到家时她问过一次。
“没问题,朋友。”他盯着她,仿佛在轻松地说一件小事,让星心里发怵,“如果你希望,我就去自杀。”
她有些失望,无论是否为真心,他依然给出了相同答案。
“你还有另一个选择,我也该告诉你了。”
看他恢复得挺好,有精力做各种小动作。奴隶出身,一步步攀上高位,砂金肯定不是个愿意老老实实呆着的人,这便是他的生活方式,她对此不多做评价,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是好人,用善意回报善意,对吧?但从她个人的角度,挺让人心累的。
星回去翻东西,把那个项圈拿过来,虽然之前交给他,但砂金只是挂在客厅的衣帽架上,从来没动过,似乎从没认定为他的东西。还有一捆信用点,她自己估算的合适的数额,一般不会拿这么多,但最近似乎发生过什么大事,物价飞涨,当然她不看新闻,不知道是什么,唯一的变化是自己也相应多拿出些。
她将这两样东西放在他面前:
“我没有将你留在这的打算。收下它们,我也会提交申请,销掉奴隶身份。去过你自己的生活,无需回报。我不需要感谢,只要记住这份善意,分给更多人。你可以离开了。”
她觉得很有趣,百看不厌,每当这时,所有人都是同样的表情:睁大眼睛,愣住,几分钟后才理解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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