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墓兽今天也很忧郁 - 镇墓兽今天也很忧郁 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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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药袖双颊泛红,耳根烫得她心慌,她努力维持镇定,淡然一挥手:“这不用你说。”
    她暗自捏紧拳头,坏了,沈檀这厮变坏了,会说甜言蜜语了!不行,她也得进修一下,否则岂不是被他轻易拿捏住了?!
    两人各怀心思之时,茫茫雪地深处忽而传出一声凄厉尖锐的哭嚎,犹如鬼魅尖啸,吓得李药袖脚下一滑,沈檀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她。
    沈檀皱眉稍一辨认,断定道:“是文若。”
    他伸手揽过李药袖腰身,身形一闪,如一卷流风,眨眼已飘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李药袖脚跟落地之时,入目先是洒落满地的鲜血,大捧热血在白雪地上尤为刺目。
    一双快睁裂眼眶的浑浊双眼正无神地看着她,脖子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仍涓涓向外涌出鲜血。
    再抬眼,沈檀已松开她的腰闪身上前,一剑挑开抓向疯男人的那只手。
    那人身手亦是不凡,在剑刃落下时仓促避开锋芒,但仍难免被划开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捂住伤口,厉声喝问:“什么人?!”
    话音未落,他的其余同伴已齐齐围攻向沈檀。
    受伤的人眼眸冰冷,余光瞥见一旁突然出现,似是被吓傻了的少女。满腔怒意顿时有了宣泄口,欺身上前狠狠掐向她的脖子,冷笑道:“虽然不知阁下贸然出手,搅乱我们好事的缘由,但我劝你束手就擒,否则你这可人的小娘子就……”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像个破布口袋一样横飞出去,猛地撞在小院中堆积的瓶瓶罐罐上。小山般的瓶子罐子迎头倒塌下来,黏腻的黑水掺着不可名状的块状物流泻一地。
    那人两眼向上翻了翻,也不知是被打晕的,还是被熏晕的,直接头一歪生死不知了。
    一直抱头惨叫的疯子惊恐地看了一眼慢条斯理整理裙摆的李药袖,默默闭上了嘴。
    李药袖尚未抚平裙上褶皱,闻到恶臭味,胃部剧烈地搅动了一下,她想也没想,只手拎起地上呆呆的疯男人,一跃到了院外。
    她落地时,沈檀已干净利落地将人逐一收拾了。他收剑入腰,不仅没有避开那些流淌的黑水,反倒半蹲下来仔细观察片刻,剑眉紧拧。
    他又翻看了一下地上的尸体,捡起一人手中的短刀,拇指抚过刀柄,走到李药袖面前递给她看;“你看。”
    李药袖莫名接过那柄短刀,在看见刀柄上时的烙印时一怔,不确定地看向沈檀:“这好像是宫中禁卫的标识?”
    只不过流传百年,样式多少有些变化,但基础形状她还是一眼看出来了,毕竟当年她也是经常进出皇宫的人。
    据她所知,新京离梨花镇有千里之遥,皇宫禁卫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要杀这奇怪的父子两人?
    沈檀回首看了一眼死去的老者,又看了一眼抱着头缩成一团的文若;“想杀的话,刚刚他应该已经死了,我倒觉得他们更想要的是活口。”
    此地恶臭难闻,实在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两人带着痴痴傻傻的男人寻了个上风口,避开那股臭味。
    兴许是受惊过度,那个叫文若的男人一声不吭地跟着他两蹒跚行走。
    李药袖如释重负地深吸一口气,半死不活道:“那些罐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熏得我人都快蔫了。”
    听到罐子二字,痴傻的男人重重地打了个寒颤,一头乱发埋得更低了。
    沈檀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我若没猜错的话,是蛊。只不过与寻常拿毒虫炼蛊不同,那罐子中的东西应该是用来喂养人蛊的。”
    李药袖随着他的视线,看向抱膝坐在雪地中的男子,一个荒唐的想法伴着凉意冒了出来,她结结巴巴道;“不,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沈檀无声地点了点头
    李药袖心中五味成杂,她想起兔子妖口中所说的文家往事,又看着眼前人不人、鬼不鬼的男子,她想了想从袖兜里摸出个尚有余温的烤红薯,递过去:“吃吗?”
    烤红薯刷地一下被抓了过去,甚至连油纸都没撕便被他塞进了嘴里狼吞虎咽起来,两行浑浊的泪水忽地从他眼中落下。他一边大口咀嚼,一边哽咽着含糊不清地重复着一句话。
    李药袖拢着裙子蹲在他面前听了数遍,才听清,喃喃道:“长信春日宴,侯君十二载……”
    男子倏地抬起头,遮掩在发须间的双眸亮得骇人,像野兽般死死盯着李药袖,忽然开口:“我,认识你。”
    李药袖一愣,一阵腐烂的臭味迎面扑来,她腰上一紧,顷刻间被沈檀勾至数步外。
    男子重重扑在雪地里,他狼狈地爬起来,抓着两把雪,疯疯癫癫地又扑向李药袖;“我认识你!我认识你!”
    他撕心裂肺地叫道;“你去告诉殿下!去告诉他!文若从未,从未背叛他!”
    沈檀当机立断立刻并手为刀,狠狠敲晕了突然发疯的男人。
    李药袖脸上空白一瞬,沈檀与她说过的一些话依稀浮现,她看向沈檀:“他若曾是太子少傅,那他口中的殿下……”
    沈檀探了探对方鼻息,确定自己没有下手太重。
    他半蹲在晕厥的男子身旁,目光沉凝,语气淡淡:“他口中的殿下应该是我的长兄,因病早逝的太子——沈祈。”
    相处久了,李药袖第一时间察觉到他语气不对,稍作品味,忽而想起一桩快被她淡忘的旧事。她一开始的婚约对象并非三皇子沈蠡,而是先皇后的嫡子,也就是这个沈祈……
    不品不知道,一品,酸气冲天。
    不过说起来,她支手托腮看着沈檀将晕过去的文少傅抗在肩头,她后来的婚事的确是沈蠡捡了个漏哈。
    沈檀仿佛听到她心中所想,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李药袖:“……”
    没道理的,真的,哪有人会和百多年前就不在的人吃醋啊?!
    好在身处荒郊野岭,没有给沈檀借机发挥变龙的机会,他默默地扛着人,默默地牵起李药袖的手,默默地带着她往回走。
    虽然一言未发,但将满腹委屈发挥得淋漓尽致,就差当场和李药袖明说:回去我要变龙,你要给我蹭蹭,说不定还要再加一个亲亲。
    对,最多也就一个蜻蜓点水般的亲亲,李药袖复杂地看着沈檀挺拔如松的背影,活了上百年这小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茫茫雪地中,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小院里忽然发出声咯咯的古怪声音。
    原本已经逐渐冻成冰雕的老人笔直地一寸寸从地上坐起,发白的眼珠子疯狂地在眼眶里转动。
    “原来你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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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很久以后,躺平的小袖:真好啊,我的朋友都是大佬,我不用努力了呢。
    第72章
    温柔雪夜
    回时四更未到,大雪覆盖下的梨花镇寂静无声,正是陷入深眠的好时候。
    李药袖贴近城墙侧耳聆听片刻,招招手示意沈檀赶紧将人扛过城墙。
    不料就在沈檀向前跨出一步时,变故突发!
    原本挂在他肩头人事不知的男子不知从何而来一股巨力挣脱束缚,滚落到地上。他捂住脸不停地翻滚低吼着,暴露在外的皮肤仿佛被看不见的火焰烧灼,迅速延伸开大片焦黑。
    几乎在同时,沈檀手疾眼快猛地将他拖离城墙边缘。
    同出现时一样突兀,烧焦的糊味须臾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男子身上烧焦的痕迹也如潮水般褪去,恢复了本来的肤色。
    他像一条干渴濒死的鱼匍匐在地上,时不时抽搐一下,但未再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李药袖一瞬停止跳动的心脏换换复苏,她心有余悸地按了按胸口,看看地上的男子又看看梨花镇高大平整的城墙:“他,不能进这个镇子?”
    沈檀单膝跪地,并指轻点在他颈侧,一缕银光没入。
    男子痉挛的身躯逐渐舒缓放松,双目无神地盯着城墙的方向。
    沈檀轻舒一口气,缓缓收回手,定定地盯着地上木讷不动的男子,声音低沉:“我不能完全确定,看他的情形我猜测是中了某种诅咒。诅咒未解之前,连镇子边缘都不能接近。”
    李药袖抱膝蹲到他身边:“所以说镇子上那些猫猫狗狗都不是他杀的。”
    沈檀点头,看着皑皑白雪地头疼道:“看来我们得给他重新找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这冰天雪地的……”
    他话没说完,一直呆愣的男子突然像看见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腾地从地上跳起,眼睛瞪得老大,一直盯着面前的那堵城墙。
    李药袖被他的怪异行径弄得摸不着头脑,试着问了句:“文、文少傅,怎么了?”
    男子没有理她,而是慢慢抬起手想要触碰城墙,刺啦,五指被烧得黢黑冒烟。
    他呆呆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头,又看了一眼城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古怪叫声,冷不防转身一头扎进大雪当中,几乎一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李药袖:“……”
    沈檀想也没想,从皮兜里提出呼呼大睡的小黑蛇,和抖面条似的抖了抖它。
    小黑蛇晕乎乎地睁开眼:“干嘛啊,小蛇?我睡得正香呢。”
    “待会再睡,给我追一个人去。”沈檀冷酷无情地将它抛入雪地。
    小黑蛇懒洋洋地打了个滚,哀怨地看了一沈檀,优哉游哉地追向了男子消失的方向。
    “走,我们进镇子去看看。”沈檀看了一眼灰黑的城墙微微一挑眉。
    等两人悄无声息地翻进过城墙,满地狼藉的废墟中空无一人,李药袖动动鼻尖,一个激灵:“是仙女蒿的香味,方才虞夫人来过这里?”
    片刻后沈檀在厚厚雪地上找到了一行浅淡的脚印证实了李药袖的怀疑。
    他站在脚印所在的地方,安静地面朝城墙,那个方向正是方才文若正对着的地方。
    隔着厚厚一堵城墙,虞夫人与疯疯癫癫的男人就那么在飘扬大雪中沉默地对视,谁也没有向前跨出那一步,或许是谁也无法跨出那一步。
    ……
    奔波了一夜,即便李药袖十分想弄清楚虞夫人与曾经的太子少傅之间的恩怨纠葛,但也明白此时不是找上门的好时候。
    她打了个大大的张口,脸埋进毛绒绒的围脖里嘟囔:“好饿了,晚饭都没吃呢。”
    留着填肚子的红薯还给了文少傅。
    沈檀默默地又摸出一包桂花酥给她。
    “……”李药袖看他依旧别扭的样子,鼓起塞慢腾腾地接过纸包,又小声叨叨,“还好困哦~”
    沈檀默默地看了她一眼:“要背吗?”
    “要的要的!”李药袖答得飞快,这么久被沈檀揣怀里揣习惯了,多走几步路都嫌累得慌。
    沈檀:“……”就知道在这等着他。
    漫天大雪中,沈檀任劳任怨地背起啃糕点的李药袖,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巡逻的守卫不知躲到哪里偷懒打盹了,长长的街上只有他两人相依在一起的身影,偶尔惊动躲在檐下的眠鸟探头看了一眼,又无趣地缩回了脑袋。
    这种感觉很奇妙,让李药袖想起很久远的某个雪夜里,有人也这么沉默地背着她走在漫长的宫道上。
    她其实没有那么娇气,好几次说要下来自己走。
    那人一直没松手,头也不回地笑着说:“小袖的新靴子那么好看,打湿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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