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的山海 - 第九百二十三章 不客观的尧和造反的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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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上三竿,圣熊收摊。
    旧货市场里,开明兽已经占卜到头上冒烟,地上全都是碎裂的骨牌。
    帝放勋请他占卜了好几次,全都显示不吉利,这让帝放勋认为这只老虎没有真本事,是假冒的开明兽,这让开明兽很生气,表示你可以质疑我但不能质疑我的技术,今天这占卜我不收你钱,我就是要告诉你!
    封建迷信要不得!
    枯茎朽骨,何其神哉!
    开明兽赶走了帝放勋,收摊离开,并且义正言辞的告诉帝放勋,别人家占卜那都是胡诌八扯的,你也知道我们洪州的生灵都喜欢打骨牌,但是烧甲骨的吉凶是可以认为操盘的。
    然而我这里不一样,我是跟阿载学过天文历法的,区区一个日期,你以为我是在占卜,其实我是在做星体运行的公式。
    请叫我尼古拉·开明·哥白虎。
    “嗷嗷呜呜嗷呜嗷呜,嗷呜呜!”
    开明兽很不高兴,九个脑袋都露出不满的情绪,认真教训帝放勋,告诉他想要以人为的因素来干涉天干地支的运行,扰乱星象的决断,那绝对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
    哦,你就是尧啊,怪不得你这么跳呢。
    明天你改名叫太史瓷吧,这么能作。
    “这好好的算日子,怎么就要走?不是我质疑你的本领,只是天体运行的这种公式我也看不明白啊,你说你的本领很高,可你的占卜法又和其他家不一样,你该怎么证明呢?”
    “嗷嗷呜呜!”
    帝放勋很不高兴,看开明兽离开,他想要用财货来打动这只老虎,开明兽立刻就很生气,表示我是这种虎吗,三十年前大羿把弓箭架在我头顶上我都没有眨一下眼睛!因为我根本不敢睁眼!
    开明兽骂骂咧咧,表示你这人碰瓷碰上瘾了,人脆瘾还大,怎么看你还一脸生气的样子,你有本事冲着我的虎脸打我啊,你打我一巴掌我可就直接躺下了。
    帝放勋在开明兽离开之后,皱眉思索起来,阿载这个人说出这种日子肯定是有不同的喻意的,但是关乎到天体运行这种事情,帝放勋知道自己的天文水平只是初级,虽然当今世上最大的原始天文台奇观“陶寺天文碑”就是他建的,然而受限于时代,对于阿载所说的这些星象,帝放勋并不曾完整观测过。
    娥皇倒是无所谓起来了,对帝放勋解释,阿载这个人就是这样,有时候会说出一些奇怪的客观运行的事实,有时候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这个人说了什么话就一定会做到。
    帝放勋回忆了一下妘载在中原的表现,忽然又问娥皇:
    “既然这样,那日子什么的,就不算吉凶了,至于阿载本人,你觉得,该怎么样去尽量完整的描述一下他?”
    娥皇微微蹙眉,很快给出了答案:
    “一个人遇到了鬼,阿载也遇到了这个鬼。”
    “普通人会被鬼吓得跑路,阿载会上去给鬼一拳并且开始上上下下左右左右进行连招,他说过这就是唯物主义。”
    帝放勋:“?”
    ————
    农贸市场里,阿载在和诸侯们吹政治体制政策槽位。
    羔子的行踪暂时被妘载抛之脑后,反正羔子死不了,死了的话顺便还能啃两口。
    而诸侯们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阿载,但是从他们眼中的“大师”口里,倒是也可以听一听洪州的政治哲学,顺便间接的考察妘载这个人。
    “古时候黄帝梦游华胥氏之国,这个事情我也听说过,这个国家没有统帅,大家都平等,顺其自然,没有不良嗜好,日子过得很清静,他们对生死已经到达了无所谓的地步,那里没有年轻轻就夭折的人,都活得很长寿。”
    “那里的人没有私心没有贪念,所以也没有喜欢谁或不喜欢谁,那里的人没有背叛也没有忠诚,所以也没有相互伤害,对什么都不喜欢,也不害怕,掉进水里淹不死,跳进火里烧不死,对这里的人来说活着和死去都感觉不到痛苦。”
    “他们在空中行走就像在平地上一样,还能在虚空中睡觉,云雾挡不住他们的视线,雷声不能扰乱他们的耳朵,看到美的丑的都不能让他们动心,悬崖峭壁也不会让他们停下脚步....”
    诸侯们附和妘载的话,妘载也点点头,下了评价。
    这个国家的人全都有大病,估计是小蘑菇吃多了。
    前面的描述很共产主义风格,但是后面的描述就越来越不对劲。
    “那时候的人们生产力低下,把华胥氏之国的梦境,认为是一种完美的社会,有人推崇它,称呼这种社会状态是无为而治,这其实是小国寡民的一种体现。”
    “世间其实不是很需要这些失去活力的人,至少不能像是华胥氏之国里的这么多。”
    “有人说,我劳累了一辈子,做个梦享受享受怎么了,接着奏乐接着舞....这其实没有问题,但是不能把这种梦做为现实,毕竟你不是华胥氏的民众,他们不吃不喝也不会死,你不吃不喝......”
    “那我们就可以吃席了。”
    周围响起笑声,妘载给诸侯们剖析,如同坐而论道:
    “第一段话,我们先暂时不看,来看第二段话。”
    “没有私心,没有贪念,故而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无为,但到了这种地步,连一点点的追求也没有,说的好听是得到了天理的奥秘,说的难听,那就是行尸走肉。”
    “没有自我的思想,自然就没有争论,没有争论就不会有忠诚背叛,不会互相伤害,对生死漠然没有自我思想,所以跳河还是投火自杀,都无所谓,反正都是死,大不了继续睡。”
    “这真的是一种合适的社会吗,人人都没有自我思想,僵硬的生存,死了也没有人去过问,不会有后人纪念,更不提祭祀,整个国家死气沉沉,如同一滩死水。”
    “第三段话,能在空中行走睡觉,风雨雷云不能扰乱他们的耳朵,美的丑的都不能让他们动心,证明已经失去了对外界的敏感度,同时也失去了分辨美丑的能力,但这其实是人族本身最重要的一种能力之一。”
    “花朵好看吗,当然好看,人们觉得花朵好看,所以忍不住会去采摘它,这就是一种欲望与行动力,它虽然微小且不足以引起注意,只是平常中的一个本能动作,但这正是人类进步的基石。”
    “花不觉得自己美丽,它只是自然盛开,但是人却知道,它是美丽的。”
    “美丽的东西,使人向往,丑陋的东西,使人远离。从燧人氏到有巢氏,再到知生氏....人们制作衣服,从树叶木皮到兽皮到沤麻,人们穿上美好的衣服,便会觉得裸露身体是一种羞耻,于是就追求更好看的衣服,于是,接下来,一个蜀地的女人开始养蚕,丝绸出现了,为了扩大丝绸的生产,于是腰机出现了,为了提高生产力,于是纺纱机出现了,单一的布匹太单调,于是提花机来了......”
    诸侯们顿时如同被醍醐灌顶一般!
    他们之中已经有人开始开悟!
    带师,这节课程不白上!
    妘载从微小的一朵花,讲述到整个纺织产业的发展与生产,谁也不会想到,这一切的最开始,仅仅是一个旧石器时代的无名原始人,摘了一朵花而已。
    所谓无为而治,让民众们安于现状,所以社会难以发展,而诸侯们却以为这是最好的安顿民生的状态,其实在阿载的口中,这是一种伪状态,当然了,伪的治世,也肯定比乱世要好上无数倍。
    正是因为有了这种安定,才能进行积累,故而也不能说是错误的,小国寡民被提倡的时候,是春秋的时代,老子提出这个思想.......老子所处时代的“国”与后来的国家都不大同,在老子理想的小城邦里,百姓们安居乐业,过着重视生命、不主动攻击他人、生活充沛富裕的日子,自然也就不需要工具劳作、不需要武器进攻、不需要车马远游。
    看似倒退了,其实只是因为活得恰到好处,一切都处于自然淳朴的状态,所以不需变动、不需突破,就能活得安逸。
    老子的思想,其实真正的意思,就仅仅是四个字,是“安居乐业”而已,能达到这种状态,那就是最好的社会,小国寡民只是一种抵达这种目标的手段和想法。
    只是传说中的这个华胥之国,是把小国寡民发挥到了极致,任何事物走向极端都会扭曲,这种彻底无欲无求的思想,是确实要不得的,毕竟老子自己身为周朝图书馆管理员,还曾经带着实习生孔子去给人家吹唢呐赚外快。
    故而妘载此时被诸侯们勾上了兴致,那就要大嘴巴叭叭一下,狠狠批判一翻,顺便让这帮诸侯见见世面,扣几个666。
    “如果不能人均成为圣人,那么华胥国的存在就毫无意义,事实上,圣人难做,圣人更应该有七情六欲,不然天下出现灾难的时候,就不会出现英雄,英雄就是圣人,圣人就是英雄。”
    “什么是圣人,一万人中出现一个的优秀人才,那叫人杰,而比人杰的各方面水平,包括道德准则等都更翻上一倍,这才是圣人。”
    《礼·礼运·三代之英疏》:万人曰杰,倍杰曰圣。
    “圣字最早指的是用手去挖土的人,那么这个人为什么要用手去挖土呢?”
    “是为了辨认土壤是否适合居住,是为了寻找地下水源,还是为了种子谷物?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动了手,其动机或为自己,或为民众,总归是由情感来驱使的,不应该是无欲无求。”
    “现在,我们再来看第一段话。”
    妘载侃侃而谈,诸侯们都已经坐直了身体,原本的招聘会这里形成了问答节目,边上真的有人过来询问招聘的事情,却被某位诸侯不耐烦的推开:
    “不要吵,我们一会去找你,现在正听到精彩的地方。”
    “那我走?”
    来的人很尴尬,只能摇摇头离开了。
    对不起,或许我来的不是时候。
    而这一次诸侯们都表示,你确实来的不是时候!
    妘载这时候已经开始回过头讲述第一段话,切入其中的中心思想,剖析其中这个梦境故事原作者的深层次含义。
    (爆炸厂中某个鸡窝头炼丹师打了个喷嚏。)
    “一个国家没有统帅,大家都平等,听起来很美好,但这恰恰是不正常的,领导者并非必须物品,但却是社会推动的重要头脑,禅让制也好,曾被人提及过的家天下也罢,亦或是听说中原要搞的什么共合制,总体上来说,都要有一个决策者来进行推动。”
    “机械没有人控制,是不会自己启动的,第一次开机总要有个过程,可能你们听不太明白,简单来说,看到水车了吗,水车安好了,它不是直接就动的,要水推动它,或者人推动它一下,水和人,都是那个决策者。”
    “但世上不会有一个永远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完美机械体制,要避免所有的危害,就不能有改革,不能有创新,不能有什么心血来潮......如今洪州的发展你们也看得到,如果和华胥氏之国的想法一样,那么就不会有洪州,不会有吃饱穿暖的民众。”
    妘载继续谈论,和诸侯们说了很多,谈到道德约束,礼与法的关系,平等嫉妒与剥削,邦国和部落的组成与由来,以及解体,奴隶制度和家天下的共存性,贵族政治的部分问题......
    妘载在这里借用了一个人,那就是夏桀,把他称呼为上古的某个君主,然后拿来当教材人物,其具体性质和“小明”、“张三”是一样的。
    诸侯们不断的听着,妘载不断的说着,说夏桀又把政治体制改成了xx,随后引发了什么造反,然后他又把体制改成了yy,造成了某某后果.....
    “夏桀造成了土地兼并的问题....”
    “夏桀培养了一堆寡头.....”
    “夏桀建立了宗教政体......”
    “夏桀被贵族们逼的造反了!”
    “夏桀你他妈犯法了你知道吗!”
    诸侯们开始记笔记,他们对于妘载的学识,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们的目光闪闪,其中充满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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