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为何独酌 - 仙尊为何独酌 第8节
原来阿昌是她的孙儿。
“这么久了,你在干什么?”耳边传来戚南行的声音,似乎隐约有些担忧。
赫连雪没理他。
她放下手,从地上捡起一只红彤彤的果子,盯着打量。
“这种果子,吃了就会产生幻觉?”她问趴在地上的老婆婆。
“是呀。”老婆婆点点头,声音沙哑道,“吃了果子,就能见到想见的人。”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小郎君,不信你试试。”
“什么果子?你可千万别吃。”戚南行连忙在赫连雪耳边提醒,“小心这妖怪作恶。”
他的话音刚落,那个老婆婆忽然一巴掌打翻了赫连雪放在腿上的油灯,火光熄灭了。
黑暗里响起一连串阴森又凄厉的尖叫声,茅草屋里阴风大作,那个苍老又沙哑的声音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猖狂地大声嘶吼:“既然我活不成,你们谁也别想活!通通留下来给我陪葬吧!”
赫连雪霍然站起身,手心里直冒冷汗。
“戚南行。”她叫了他的名字,声音隐隐有些发抖,“油灯熄灭了。”
“我猜到了。”少年的声音依旧沉稳,“你别慌,站在那里不要动,我去带你出来。”
赫连雪咬着牙:“你不是说你进不来吗?”
“我进去,那妖怪的灵府就会坍塌,顾不上那么多了。”戚南行快速道,“那妖怪已是强弩之末,伤不了你,但你千万不要中了它的迷惑。”
随着一阵轰隆隆的雷声翻滚大作,整个大地都剧烈摇动起来,大概是戚南行进来了,赫连雪趔趄一下,差点摔倒。
她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站在那里也不敢动。她还没找到妖怪的内丹,这下怎么办?
她刚想问戚南行,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听见,一抬头却看到门外不知何时下起雪。
白茫茫的雪地上一片冰晶洁白,一个高大颀长的背影站在那里,玉冠束发,银灰色袍袖在风中轻动,吹起挂在他腰间的一枚半月形玉佩。
上面团着层卷的流云纹,中间是一条盘尾夔纹的龙。
那一刻,赫连雪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明明没有吃那个红果子,为什么还会出现幻觉?
可那又好像不是幻觉。
眼前的一切都那么清晰。
仿佛她一伸手,就能触到那个背影的袍角。只要她走过去,就能看清他的脸。
那是她素未谋面的父亲。
她一直想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什么样子?
所以哪怕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那妖怪搞的鬼,却还是忍不住迈开脚步,跨出茅草屋的门槛。
黑暗的夜空中闷雷滚滚,无数闪电像蛇般四处游走炸裂,随着大地的震颤,仿佛整个世间马上就要坍塌不复存在。
白皙的脸庞被闪电照亮,那一双紫葡萄般的大眼睛里仿佛燃烧起暗紫的火焰,赫连雪越走越快,从走变成跑,飞快向那个高大颀长的背影奔去。
快了快了,马上就能看到了。
她要站在他面前,亲口问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有想我吗?
眼睛忍不住发酸,就在她奋不顾身向那个背影冲去的时候,忽然一道白亮身影闪过,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拉着她转身飞快离开。
赫连雪心中又气又急,使劲挣扎着,不甘心地回头去看。
她明明就差一点点就能见到他了!
“不管你看到什么,都是假的,别回头!”戚南行紧紧攥住她的手腕,拉着她一路飞奔,“要么找到妖怪的内丹,要么找到老人的魂魄,你有没有头绪?”
头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他们跑过的地方都已经塌陷了,腾起漫天飞扬的尘灰。
赫连雪这才清醒过来,急忙道:“我没找到内丹,不过山上有几棵酸果树,老人可能在那里!”
两人飞快向山上跑去,一路躲避着崩塌的碎石和滚落的雷电,好几次险处逃生,最后终于在半山腰处找到了那几棵黄粱果树。
白发苍苍皱纹纵横的老人真的在那里。
妖怪的内丹也在那里。
就握在老人的手中,红彤彤的发着荧光,像一颗熟透的红果子。
戚南行将老人的魂魄收到魂瓶之中,然后一手捏碎了那枚妖怪的内丹。
随着一声炸雷般惊起的凄厉惨嚎声,整个天地都崩塌了。
第008章
赫连雪从黑暗里挣脱出来,盘坐的身体睁开眼睛,看到戚南行就坐在她对面,嘴角渗出一行鲜血。
阵法之中的妖怪残躯已经烧成一堆灰烬,冲天的火光惊动了院子外面的人。
他们连忙冲到门口,探头探脑地向内张望,担心道:“大师兄,怎么样了?”
“没事。”戚南行站起身走过去,将魂瓶交给若雪,“这是老人的魂魄,超度一下,送她往生吧。”
若雪一脸欣喜地点头,接过魂瓶,又打量他唇角的血丝:“哥哥,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戚南行擦掉唇角的血丝,淡淡道:“无妨。”
若雪点点头,又看向赫连雪:“小姐姐,你还好吧?”
“我没事。”赫连雪站起身,在她和戚南行之间打量了一圈,暗生诧异。
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是见了人就叫哥哥姐姐,还是跟戚南行有什么关系?她不应该叫他大师兄吗?
她正暗自思索着,就听戚南行跟柴良他们安排道:“天亮之后做场法事,把那些无人认领的尸骨一起葬了,让他们入土为安。”
“等一下。”赫连雪拦住他们,问,“那些尸骨里面,有没有个叫宁文昌的?”
柴良疑惑:“宁文昌是谁?”
戚南行却反应很快:“就是老人一直找的那个阿昌?”
赫连雪点了点头,又补充一句:“或者有没有他的父母?”
戚南行去看那些无人认领的尸骨,由于年岁久远,骨架都已老旧发黄,也不知还有没有人在惦念他们。
戚南行划破指尖,用鲜血画了一个阴阳阵法,然后在阵眼处点上一盏油灯。
他双手结着问魂印,闭阖眼睛,唤了一声:“宁文昌。”
四下阴风渐起,冷得人头皮发麻,众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向后退去。
赫连雪站着未动,悄悄打量着戚南行。
少年的发丝乌黑如墨,被阴风吹得凌乱起来,清俊的脸庞沉静无波,闭阖的眼帘低垂着,隐约透出些悲天悯人的意味。
一直过了许久,阴冷的风才渐渐散去。
戚南行睁开眼睛,走到其中两具尸骨旁:“这是他的父母。”
“宁文昌呢?”
“没有他。”
赫连雪耸了耸肩,没有就没有吧,没有也好。
“他们原是浮来镇西边沙.林村的猎户,后来被成精的灰狼吃掉了。”戚南行叮嘱若雪,“超度的时候,送他们和老人一起,他们是一家人。”
若雪点点头,面含悲戚。
天亮之后,做完法事,送走那些枉死的尸骨,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戚南行向赫连雪致谢:“多谢司徒姑娘相助,这里的事都解决了。不知姑娘有何要求,在下尽力满足。”
亏他还记得先前的承诺,不是个言而无信之人。
赫连雪懒散地嗯了声,也不知道他和若雪是什么关系,怕冒然提玉佩的事,会引起他的怀疑。
目光落到他腰间的佩剑,她又扬起眉梢:“你的剑不错,看起来很锋利的样子,送给我吧。”
众人闻言都皱起眉。
柴良瞪起眼,一脸的不忿:“哪有你这么贪心的,竟然要人家的剑?我师兄这剑可是他的本命剑,认了主的仙剑,你要了也没用啊?”
赫连雪端着手臂耍无赖:“我不管,我就喜欢这把剑。”
漆黑的凤眸眼神微凝,戚南行解下腰间配剑,双手递到赫连雪面前,郑重道:“此剑名霜月,今日赠予姑娘,还望姑娘珍惜,我可以和它解契。”
众人闻言大惊,连忙高呼不可。
“大师兄,解契本命剑可是要损修为的,至少掉两重啊!”
“马上就要参加试剑大会了,大师兄你没有剑怎么办?”
“师父要是知道你把本命剑送人,只怕会大发雷霆……”
“小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要我哥哥的剑?”若雪走到赫连雪面前,可怜巴巴道,“我还有很多别的宝物,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她说着,翻开自己的储物袋,从里面拿出七音琉璃镜、玛瑙游仙枕、鲛绡照夜灯、避火寒离珠……没有一件不是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宝。
没想到这平平无奇的小丫头竟然这么财大气粗,她这些宝物可比戚南行那把破剑值钱多了。
不过赫连雪并不稀罕她的这些东西,只是问:“他是你哥哥?”
“是呀,我哥哥叫戚南行,我叫戚若雪。”戚若雪拿起一只八宝琉璃塔,一脸恳切道,“小姐姐,你喜不喜欢这个?很好玩的,里面有八种乐器,想听哪种听哪种,还可以同时合奏,旋转起来会发光,还有仙女可以跳舞,好看极了!”
赫连雪没想到她竟然是戚南行的妹妹,原来是天剑宗的大小姐,难怪身上有这么多宝物。
她原本就对戚南行的剑没什么兴趣,不过随便找个借口,想要接近戚若雪,现在她自己送上门来更好。
“是挺有意思,比剑好玩多了。”赫连雪接过那只八宝琉璃塔,扬唇道,“那我就要这个吧。”
众人刚刚还对她怒目而视,似乎觉得她胁恩图报,讨人嫌,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先前索要佩剑恐怕也不过是戏言,一时间都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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