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零时的访客 - The Second Letter(2-2)
隔天一早,我收拾好需要的东西就准备出发。
经过一楼时,罗哥正在为开门营业做准备,一听到我下楼的脚步声就抬头看过来。
「你要出门吗?」他问。
「对啊,我今天要继续去查案。」
「那你要去哪里?会很晚回家吗?」
「这个嘛……原则上我应该晚餐前就会回来。至于要去哪里,这可是个秘密。」我故意神秘兮兮地笑道。
去调查一家保险公司,当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不过我打算等蒐集到多一点线索后再跟罗哥说,所以现在还不打算透露。
「什么秘密啊……」罗哥露出无奈的笑容,摇了摇头,「算了,反正你自己小心点,口罩要戴好,还有记得多洗手。」
「是是是,你到底是我哥还是我妈啦?」
「你说呢?」罗哥挑眉问。
我朝他露齿一笑,逕自走出店外。
今天我没跟罗哥借车,而是选择搭乘捷运,再转搭自强号和区间车。
东铭人寿的公司位在彰化县某处,从高雄车站出发的话,车程大约两个半小时左右。
坐上列车后,时而看看窗外时而闭目养神,不知不觉就到达了目的地。我依照手机里显示的地图,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他们公司附近。
东铭人寿就位在一个很普通的旧社区里,四周房子和商家都不多,其中还有几间看起来就像没人居住的空屋。
虽然这家公司很可能已经倒闭,但拉下的铁捲门上却没有贴上「售屋」二字。抬头向上看,还能见到尚未拆掉的白底红字招牌,上面写着「东铭人寿保险有限公司」几个大字。
我打量着不远处的灰色水泥建筑,总觉得它比我想像的更普通些。
如果这真的属于东铭人寿,那至少证明了这家公司确实存在,不过当然也无法排除这可能是诈骗用的幌子。
我转身离开,打算找几个附近居民问问有关这家公司的事。走了一会儿,正好看到一个驼背老爷爷拄着拐杖从不远处的铁皮屋里走出来,我便立刻上前去。
「不好意思,请问您知道那边有一间卖保险的吗?」
老爷爷停下步伐,抬头看着我点点头。
「知道啊,你是在说那个东铭吧?他在那边几十年啦。」
老爷爷的声音有点沙哑,还带着很明显的台语腔,大概平时都是讲台语居多吧。是听我用国语发问,所以才配合我的吗?
我不禁在心里向他道谢,因为我其实很不会台语。
「几十年?他开那么久了吗?」
「对啊,他们在那边很久囉。没记错的话应该有三十年啦。」老爷爷边说边用没拿拐杖的手比了个三。
「三十年喔……」
我不禁瞪大双眼,差点就脱口说出一句「不会吧?」,可是老爷爷的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在跟我开玩笑,就是很正常地承述事实。
「那请问,他们现在还有在营业吗?」
「不知道欸。」老爷爷一脸苦恼地偏头,「他们啊,从我年轻的时候就这样,有时候开灯有时候没开,窗帘也都拉着。」
「是吗,那都没有人在出入吗?」
「是有啦,那边晚上常常会有年轻人进出。」
「晚上会有年轻人出没?」我立刻想到地下赌场或舞厅之类的可能性,于是接着问,「他们是不是都穿得五顏六色的?」
「没有欸,他们都穿黑色跟红色的衬衫。」
「这样喔……」
黑色或红色的衬衫……那是制服之类的吗?可是怎么感觉不太像保险业,反而有点像黑社会?
我环起手,低头思索着。
如果那些年轻人真的不是保险业务,那难道会是帮派分子或者赌场工作人员吗?也就是说,东铭人寿实际上是黑帮聚集地囉?
那么,为什么他们的名片会出现在许绚粼的房间里?
「年轻人,你为什么要问东铭啊?」大概是我停顿太久了,老爷爷忍不住问道。
「啊,是这样的,我现在在念研究所,目前正在写关于保险业的报告,所以就到处看看不同的公司。」
「研究所喔?那你很厉害欸。」
「没有啦,普普通通而已。」
所幸老爷爷并没有怀疑这番随便掰出来的说词,不然我大概会被当成可疑人士。
「啊不过,你不要拿东铭做报告比较好啦!」老爷爷搧搧手,压低声音说,「我们这附近的人都说他们是黑道的。」
「呃,黑道吗……谢谢您提醒,那我还是换一家公司好了。」
「对啊,这样比较安全啦。」
我花了点时间多跟老爷爷问了点细节,这才知道居民们为何会这么说。
除了公司诡异的营业方式和人员总是在夜晚出入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出入东铭的年轻人几乎都不跟他们交谈,而且看起来还很兇的样子,居民间甚至绘声绘影地传着曾在他们某些人身上看过血跡。
向老爷爷道谢之后,我便离开铁皮屋前,再度回到东铭人寿附近。
听起来,这个地方根本不是保险公司的可能性似乎很高。但这样一来,许绚粼房里有他们的名片就更令人匪夷所思了,毕竟他并不像是会跟他们有交集的人。
但如果那是某人不小心掉落的,那么那个某人就很可能知道这家公司的真面目。同时,他也可能跟这件命案有所关联。
我站在隔一条路的距离外打量着东铭人寿,从窗帘的小缝隙可以发现室内并没有开灯,或许现在没人在里头。
这样的话,搞不好可以尝试偷瞄一下内部的情况。
我才刚这么想,并准备迈出步伐,却突然觉得头晕目眩,接着眼前的一切倏然转黑——
我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列车驶过轨道的声响,听起来却似近似远。
「啊……」
我忽然间清醒了,随即用力睁开双眼四处张望。
这里是自强号的车厢内,附近只有少少几个旅客,有些人在闭目养神,有些人在滑手机,还有几个人只是望着窗外发呆。
我惊恐地收回目光,却发现自己手上正握着一张回程的自强号车票。
……这是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完全想不起来?
不仅如此,我连自己是如何离开那家公司附近,亦或是如何搭上这班列车都毫无印象。
我调整着呼吸,慢慢靠到椅背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刚才我似乎是睡着了,而且还睡得非常熟,甚至不像有作梦……会不会是因为一大早跑这么远太累,所以昏昏沉沉间就睡着了,还忘掉一些细节?
这样的说法好像也不太对,因为直到刚刚我都没有很疲倦的感觉。可是,我曾有脑部受创而失忆的纪录,搞不好这会是某种后遗症。
会不会是最近忙着查案,对脑部造成的负荷过重而引发的?
想来想去,我决定再观察看看,如果真的不太对劲就去看个医生。
于是,我暂时放下这件事,尝试深呼吸平復心情,接着便拿出手机,将今天调查到的一切整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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