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魃道 - 狐说魃道 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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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狸说今年弄到的这颗树特别大也特别漂亮,问他从哪里弄来的,他一乐,得意地摆着尾巴说,中山公园。
    上帝作证,他是怎么大摇大摆从公园里把这棵树弄来的,那里的大门口临着周边最繁华的商业街。不过狐狸就是狐狸,如果连棵树都弄不回来,他还叫狐狸么。承认这一点令我沮丧,令他得意。
    他说明年准备弄棵更大的,已经看中了,就在森林公园门口附近。
    明年,我们还会有明年么。
    想着,我在地板上躺了下来。地板上什么也没铺,很凉,而我也没有杰杰那一身厚毛以及厚厚的肉垫子。可是,管它呢。凉叫人清醒,也可以叫人别再对着以前那些记忆胡思乱想。我对自己这么说着,然后,一抬眼,我看到了一双眼睛。
    碧绿碧绿的,像夜空里嵌着的两颗最美丽的绿宝石,它们闪闪烁烁望着我,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
    "狐狸……"我一个激灵从地上跳了起来,可是头撞在了树杈上,让我再次摔了下去。
    人真要背起来,的确是喝口凉水都塞牙的。
    但并没有摔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只手在我屁股着地的时候拉住了我,那么轻轻一扯,我靠在了一副暖和的身体上。
    暖和而又柔软,这是狐狸的身体给人的最多的感觉。我贴着他的胸,他手抓着我的肩。
    “你回来了?”然后我问他。
    “是的我回来了。”他回答。“圣诞快乐,小白。”
    我鼻子突然一阵发酸。“圣诞已经过了,狐狸。”
    “哦呀,看起来今天不太受欢迎……”轻轻低估了声,背后的身体朝后挪开了一点。而我立刻猛地回头一把抓住了他,用力的,死死地抓住了他:“你是混蛋!狐狸!你是混蛋!”这么一句话刚一出口,眼泪突然间开闸似的从我眼睛里掉了出来,那双碧绿的眼睛静静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你再打我我就把你全部家当扔大街上去!死狐狸!”而我依旧在大声说着,一边说一边哭:“那你永远可以不要回来了!”
    “大冬天的要冻死我么,小白。”他听完叹了口气,对我道。
    “冻死你还有八条命。”
    “那是猫……”
    “你早就好去死了!你这死狐狸!”
    他再次叹气:“看来我还是再晚点回来比较好,至少你应该没力气咒我了……”
    “死了也要咒死你!死狐狸!!!”
    “呵……”他笑了,眼睛弯弯,嘴角上扬。很熟悉的笑,笑得我眼泪流得更快了,几乎连气都透不过来。
    “好了,你圣诞礼物还要不要了,小白。”伸手把餐巾纸压到我脸上,他问我。
    我立刻点头。“什么礼物……”虽然哭到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这问题还是要问的。
    他再叹气,把一包塑料袋塞进了我的手里。
    “退烧药?!”迅速打开后我大叫了一声,“这叫圣诞礼物??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坑啊死狐狸?!”
    可还来不及有更多抱怨,人已经被他拎了起来,就想黄鼠狼拎了只鸡。“哦呀,你该上床了,小白。”
    “你陪我?”
    “我怕你非礼我。”
    “我不会非礼一只毛绒绒的狐狸,我保证。”
    “你保证?哦呀,上帝都笑了。”
    “死狐狸……”
    圣诞节过去后两分钟,狐狸回家了。
    在下午漫长的等待中我曾经设想了很多我们再次见面后的场景,而后,一个也没有被证实。
    他带着几盒退烧药作为圣诞礼物回到了家里,虽然圣诞节已经过了。他对我微笑着,然后说,圣诞快乐,小白。
    好像往常每一个圣诞节一样。
    而我没有问他任何一个问题,那些我大声去问铘,而他让我自己来问狐狸的;那些关于困扰了我很久,又在我身体最不舒服的时候憋了我一下午的……关于霜花,关于无霜城,关于阿落,关于红老板,关于……
    很多个关于,最后,在见到了狐狸之后,我一个也没有问。
    被他扔上床后我被迫吃了那些难以下咽的退烧药,之后,他跳上了床,把我挤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而他四平八叉地占领了大部分的地方,就像以往我经常在他床上做的。
    我等他变成毛茸茸的狐狸好抱住他取暖,可是他一直都没有变,于是我的处境有点尴尬。不得不挤在他的身边,紧挨着他身体的曲线。这让我想起昨晚他和我在床上所做的,虽然我不确定那到底是真的,还是某些幻觉。
    当然,我仍然没有去问他。
    不想问了,就这样,也挺好,虽然依旧是蒙在鼓里的,可是我可以随意地靠在狐狸身边,抓着他的尾巴,看他微笑,不论是美丽的还是猥琐的。听他说,哦呀,小白。
    我想这就够了。
    如果真相换来的代价是永远见不到狐狸,那我宁可什么真相也不知道。糊里糊涂,未尝不好。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听见狐狸忽然轻轻问了句:“小白,如果有一天我再也不回来了,你会想我么。”
    我心脏猛地一抽。
    “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是么。”然后他又问。
    我迅速摇了摇头。
    这令他有些意外地朝我看了一眼,随后笑笑:“可是如果我不在了,你怎么办呢小白,你连点心都做不好……”
    “狐狸!”我终于按捺不住了,猛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我不要听!够了!”
    “但你一定不会想我的,”可他仍然继续往下说,似乎那些话不说出来,今晚就不会再过去。
    “因为,当你想起了所有的时候,你所剩下的只有……”
    最后他说了什么,我没听见,因为我捂住了他的嘴。
    他的嘴在我手掌里动了动,然后轻轻吻了一下。
    这叫我脸飞快地烫了起来,但我固执地没有把手松开,因为我怕,我怕听见他后面那些话,无论什么,我不想听,绝对不想听。
    就那么一直一直捂着,捂到他不再试图发出任何声音,捂到退烧药的药效终于开始发作,我沉沉地睡了过去。而狐狸最后说了些什么,我庆幸我终于没有听见。
    今年圣诞,我遇到了一只雪一样的精灵,我在他嘴里听到了一个古老的、关于无霜城的故事,我几乎丧命在它的手里。
    今年圣诞,狐狸杀了一只妖,狐狸打了我,狐狸对我发火了。
    今年圣诞,我生了一场大病。
    今年圣诞,狐狸依旧陪在我身边,在那么多不快乐的事情发生之后。
    今年圣诞,我发现我喜欢上了一只嘴很贱的,笑容很猥琐的,但做得一手好点心的狐狸……
    (霜花寒完结)
    第七卷 黑暗的灵魂
    第97章
    一年前——
    立春的第一声雷响把她从阳光屋的躺椅上惊醒时,她看到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下午四点三刻。
    耳朵边那种整齐如一的咔嚓声又袭了进来,三年如一日,让脑子听得昏昏沉沉。想在椅上多粘一会儿,却敌不过那些声音整整齐齐地撞进耳膜,提醒她时间在分分秒秒地迅速从她眼前流逝,于是终于忍着四肢的酸乏慢慢起身,她开窗收了晾在外头的衣服。
    “阿敏,午安啊!”最后一件衣服收到手,听见有人在窗外喊她,她探头出去张望,看到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
    “午安,阿哲。”她报之以微笑,随手叠上衣架关住了窗。
    阿哲是隔壁那家女儿的家教,每天下午两点来,四点半准时站在院子里,一等她开窗出来收衣服,必会打招呼。最初似乎巧合,一来二去,他的那点心思连他学生都已看出,于是每天一到时间便故意放他出来,自己躲在一旁看着嬉笑。
    想到这里不由嘴角微微扬了起来,抱着那叠衣服在鼻下闻了闻,仿佛能闻到那个年轻健硕的身体上汗水和阳光的气味般。可是不一会儿笑容却僵硬了起来,她将衣服放在手里搓了搓,感觉到阵风带来的潮湿染在了自己手指上,不由皱紧了眉,站在原地呆呆发了阵愣,咬了咬嘴唇将它们重新塞进洗衣机内。
    再抬头看时,指针已过了五点,顾不着穿鞋急急忙忙奔进屋寻找围裙,未料脚同新来的意大利衣橱狠撞了下,顷刻折了半片指甲,痛得眼泪几乎掉出来,却并未因此就放慢脚步,她瘸拐着跑进厨房,飞快系上围裙,低头将裙边抹平,又将系绳的两头长短匀了匀,直到两边的蝴蝶结大小对称,才抬起头,朝挂在厨房墙壁上那只挂钟看了一眼。
    此时五点过五分,微微吸了口气,她走过去踮起脚用纸巾将它表面的珐琅瓷擦了擦干净。
    这房子里到处都是这样的挂钟,大大小小,形形色色。它们同那个男人一样每天走着精确的步子,做着精确无比的事情,生活亦是有条不紊并一丝不苟的,光洁得如同灶台上能照的出人脸的瓷砖。
    光洁。她思忖,用这样的词来形容生活的,是不是除了她以外不会有第二个人。但很快她的注意被瓷砖上的一些指纹召唤了过去,细细的纹路几乎不易察觉,但一旦看见了,就仿佛视网膜上被蒙上了一层薄雾一般。当即抽下抹布在那上面用力擦了一阵,直到这地方同周围一样闪着玻璃似的光,才停下手将抹布挂了回去,使劲抹平,如同一张悬挂着的白纸。
    此时门铃叮的声响。
    五点半,同整栋屋子的钟声几乎一齐响起,巨大的嘈杂令她有种震耳欲聋的混乱。她忍着心跳的加快擦了擦手心里的汗,走到门廊内对着镜子反复照了照,然后绽出一丝温婉柔和的笑,伸手把门打开:“回来了?”
    “回来了。”男人从屋外走了进来,带进一股好闻的檀木香水味。
    小心看了眼男人的神色,似乎颇为愉悦的样子,于是女人柔声道:“饭还在做,你先休息会儿吧。”
    男人换鞋的动作顿了顿:“今天有些晚了。”
    “……是的,刚才一不小心睡死了。”
    “睡死了?”男人回头看向她,朝她伸了伸手:“过来。”
    她有些迟疑。从男人平静的眼里她看不出太多东西,手心却不知不觉又渗出了点汗,但仍是顺从走了过去,快到近前时他捻住了她的下巴,这动作让她呼吸微微一窒。
    “你脸色不太好,小敏。”许久他轻声道,并用透着好闻味道的手指在她细白的脸上慢慢刮了一下。
    “有点累。”她寻思今日他的情绪似乎格外的好。
    “累了,是昨晚我们做得太过么。”
    她脸不禁微微一红。
    “既然很累今天就不要做饭了,等会儿我们出去吃。”他又道,一边讲手指沿着她的脖子滑进她衣领。
    她不由再次用力吸了口气,朝后微微退了退:“不用,很快就好了的。”
    “听话。”突然一用力,衣领的扣子被他扯了开来,露出里面雪白的皮肤,滑得如牛乳般,纯净得没有一点瑕疵。他呼吸重了起来,即使年过半百仍是这样精力旺盛,他用他隆起的坚硬抵住了她微微后倾的身体:“躲什么,小敏。”
    “齐生……”她喉咙因此而干燥起来,心跳很快,手心里止不住的汗。“我很累了,齐生。”
    “所以我们出去吃。”他低头轻声说着,一边咬开她的头发开始嗅她发丝里茉莉花的味道,身体变得更加坚硬,他用这坚硬摩擦着她的身体,在那微微的起伏间寻找着可以进入的位置。
    “齐生……”她徒劳地挣扎了一阵,然后被他压在墙上用力进入了她昨晚已被磨损得伤痕累累的身体。“我刚小产啊,齐生……我刚小产……”微弱的抗辩声在他粗重的呼吸里如同蚊吟,所以她也就很快安静了下来,只睁大了一双眼看着对面墙上那只挂钟,它滴答滴答滴走着,无比精确的速度,如同他一次又一次刺进她身体的节奏,无比精确,无比精准,无比机械……
    “西区那家公司的收购谈妥了。”晚餐的小牛肉似乎很合男人的胃口,每每一场愉悦后,他的食欲似乎总是那样旺盛的。
    “终于谈妥了么,难怪今天看起来格外高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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