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魃道 - 狐说魃道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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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君培没有回答我,只拿着手电上上下下照着,片刻后道:“我想我们找到出口了。”
    出口?
    这叫我有些惊讶,那么吴的地方怎么会是出口?不过疑惑归疑惑,我还是用最决的速度朝外钻了出去。
    “怎么那么窄……”外面依旧是墙壁,一出门就看到了,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这让栽更加疑惑:“刘君培,这里……”话还役说完,我的喉咙哽住了,因为那具突然撞进裁眼里的东西。
    “怎么回事……怎么是这个地方?”控制不住一阵战栗,我惊叫。
    似乎早预料到我的反应,刘君培沉默着用手电照了照栽,然后照了照地上那具东西。
    空气里弥漫着的恶臭就是从那东西上传出来的,耶具离门不过半步远的尸体。
    瘦瘦小小,在靠墙的地方蜷缩着,微张的嘴上一团漆黑,因着我的叫声哄的下散了,是一群绿头苍蝇。
    尸体是张小洁的。因为潮湿,不过两天多的工夫她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眼睛和嘴里流出的粘液上拈满了蠕动的蛆和蚂蚁。这副景象看得我喉咙发干,可是口水咽不下去,我怕一咽就会把胃吐翻过来。
    没想到这扇被封的金属门通向的,竟然是这口位于仓库里的枯井……
    “怎么会是这个地方……”抬了抬眼镜,刘君培仰头朝上看了一眼,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他已经开始朝井壁上攀爬了上去。
    但完全没用,很快他就从上面滑了下来,那井是用很光滑的石头砌成的,干枯了很多年,除了一些泥浆和攀爬在井壁上的脆弱的爬山虎和杂草,一点落脚的地方也没有。真可笑,虽然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确实找到了这处地下密室的出口,可是出口在这么一个地方,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蹲下身我拾起了尸体边的打火机,用力点了几下,始终点不亮。丢开它的时候我终于控制不住吐了起来,觉得很难受,一种极度恶心并且无能为力的难受。
    “涌……涌涌……”突然一串音乐声兀地从栽脚下响起,这让我被电击了似的飞快从地上弹起。
    跳到刘君培边上后惶惶然低头去看,发觉那声音是从张小洁的尸体上传出来的。她尸体的上衣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在触电似的震动,这让她看起来好像突然有了生气似的,耶双直直对着天的眼睛里两点光闪闪烁烁,仿佛随时都可能眨一下,动一动……
    “嗨你好,栽是张小洁,我现在不方便通话,有事请留言。”口袋里传出了张小洁的录音声,然后卡嚓一声,响起了一阵奇隆的噪音。噪音里隐隐有个人在说什么,有点模糊,但听得出语气的激动:“小心莫非……小……心莫非……小心芙非!!!”
    最后那四个字尤其清晰,在刘君培伸手进尸体的上衣口袋,将里头那只手机摸出来的时候,一切声音戛然而止,只有手机的讯号等还在一闪一闪地跳着,我凑近看了一眼,上面清楚几个字:您有一个来电未接。
    “打不出去。”按了拨打键,显示出来的是讯号无法收取的界面,刘君培对我道。
    我没留意,因为我正想着之前手机里传出的那个声音。
    那声音不断咋重复:小心莫非……
    什么是小心莫非……
    什么是小心莫非……
    莫非是个人?还是别的什么……早在这宅子一系列惨事还没有完全爆发开未的时候,就有人在试图用电讯的方式来警告些什么,关于“芙非”。可是“莫非”到底是什么,对方却一个字都没有。而这个一直通过电话和手机未警告我们的女人,又是谁,她和这宅子里发生的事有关系么?她知道这一切的背后到底都藏着些什么吗……
    头很疼,左思右想,栽理不出一点头绪,却在这时冷不丁的一阵奇隆的声音从我脚下传了过未: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好像一个嗓子哑了很久的人,在努力让自己发出声音。而那个人己经死了很久了,连尸体都己经开始发臭。
    我看到张小洁原本蜷缩着的身体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身体的僵硬令她每个动作都显得异样吃力,但她并不在乎,尸体原本就己经没了“在乎”这种感觉,她只一心一意把自己弄直,靠着那几根发黑的手指,攀着井壁,她耶具僵直的躯干靠着这点力道逐渐直立起来,唯一力不从心的是她的脖子,那条长长的脖子无力地耷拉着,这让她的头朝左歪斜在肩膀上,于是那双原本直对着天的眼睛突然问就转向了裁,仿佛就在刹那问,这双了无生气的眼球里就住进了灵魂,那灵魂透过这对己经开始腐烂的眼珠朝我看着,一边吃力地开合着自己的嘴巴,用里头残缺不全的舌头卷动着,对栽道:“木头……木头娃娃……木头……娘娘……”
    第29章
    “宝珠!”
    猛听见刘君培对我大叫了一声,我打了个颤,一下子从那种几乎麻痹了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发觉那尸体己经陕走到我面前了。
    摇摇晃晃,却无比准确。
    可偏偏这种时候,我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腿,甚至连自己的身体也感觉不到,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在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一点点被抽离了,明知道自己应该在她还没完全接近我之前赶紧避开,可是我一点都动不了。
    “宝珠!”刘君培又对我大叫了一声,半个身体已经钻进了门内,他一只手朝我伸着,示意我过去。可是那个空间很陕被张小洁的尸体堵住了。她挡在我和刘君培之间,摇摇晃晃,嘴里念念有词,我不得不朝后退,尽我的所能往后退,可是背很陕靠到了石头,那些冰冷而坚硬的东西令我一下子找回了手脚的知觉,可对于我来说,似乎已经太迟了。
    张小洁朝我伸出了一只手,就在离我不到半步远的地方。我清晰地听到她肢体因着血液的凝固而挣扎出的呻吟声。
    “娘……娘……”嘴里继续在重复着这几个字,她那只乌黑僵硬的手摸到了我的脸:“娘娘……”
    可是拔不掉,她力气比我大多了。短暂的摇晃过后,她复又站了起来,两眼直直对着我,一边把更多的力量施加在了我的脖子上。我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快被这力量从眼眶里给挤出去了,太阳穴突突地跳,我张大了嘴,可是吸不进一点空气。只能拼命抓着她的手腕朝下拔,可是一点不管用,那力道反而让我脖子上的手指收得更紧。
    视线一点点模糊,我听见她凑近了我在我耳边说着些什么,可是耳朵里除了雷鸣般的轰响,我一个字都听不清楚。只觉得全身的血压都集中在太阳穴两侧了,我开始失去自己的力量,失去挣扎的余地,只徒劳地张大了嘴试图吸进哪怕一点点的空气,可除了疼痛和尖锐的压迫感,我什么都得不到……
    我想我死定了,最后一次尝试去揍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我对自己说。
    可是脖子却在这时意外地得到了释放。
    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气流通过我的嘴直撞进我快被勒断的气管,身后突然一空,我一头朝后载了过去。
    眼前一片漆黑,在我跌倒在地上的一霎那,我眼前那些自井外透来的光突然完全消失了。
    脖子依旧是生疼着的,我大口喘着气,坐在地上,好半天一动不敢动。
    直到视线慢慢适应了里面的黑暗,才发觉这地方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隐约可以看到周围的一些轮廓,看起来应该存在着某种光源。
    光源来自哪里呢。
    慢慢站起身,我稳住呼吸朝周围打量。这地方看起来像个仓库,不大,但纵向很深,周围堆放着不少箱子类的东西,而光源就是从这些箱子背后折射出来的,很淡很淡的光线,萤火虫似的微弱。
    忽然一阵脚步声从那方向传了过来,出于本能,我迅速朝边上的黑暗处隐了进去。
    刚站定,那些脚步声已经近了,很多高跟鞋的声音,随之而来是越来越亮的光线。
    晃晃悠悠,忽明忽暗,空气里因此散发出一阵檀香般的味道,甜甜腻腻的,令我本就不舒服的胃里再次一阵翻腾。
    脚步声离我更近了一些,听声音,是往另一个方向过去了,于是我大着胆子抬起头,透过挡在前面的箱子迅速朝那方向看了一眼。
    想看看那些人到底是谁,可是这一看,却叫我吃了一惊。
    我看到了很多女人,年轻的,穿着月白色薄斜襟布衫和长裙的女人。头发清一色朝后盘着,油光锃亮,上面缀着不少绢花和珠翠,这装扮像极了陈金华剧组里那些充当侍女的临时演员,但并不是她们。这些女人有着那些临时演员所没有的独特的矜持和冷漠,提着手里莲花般精致美丽的小灯笼,她们排成一长串,从我眼前依次经过。脚下一双双花盆底的鞋子在通道坚硬的地面上踩得咯咯作响,彼此间却又相当的沉默,两着眼睛始终只盯着地面,仿佛除此,她们眼里再见不到其它。
    那么一路走过,当最后一道身影消失在斜对面那堆箱子的背后,突然间什么声音也没了,那些清脆诡异的脚步声,那些衣服摩挲声……于是不出片刻,周围再次一片寂静,静得仿佛是座坟墓。
    “你来了。”就在这时,忽然听见有人道。
    我呆了呆。听声音是个女人,声音有点磁性,带着丝慵懒,因而显得有些倨傲。不过听起来很陌生,一时分辨不出是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在同我说话,所以按兵不动在那堆箱子后面保持着沉默,我一边踮起脚,小心朝周围看了看。
    视线所及,没看到有什么人。而这当口,又一道话音响了起来,“是,老佛爷,微臣叩见老佛爷。”
    略带低沉的嗓音,对着那个女人娓娓而言,温和得可谓恭顺。说话声同那女人来自一个方向,一个近点,一个远些。而那方向,就是之前那些侍女模样的人过来的地方。
    “起来吧,”一阵悉琐声响,那女人又道:“今儿一早,他们同我说,你给咱大行皇帝和皇后,已经选好地儿了。”
    “回老佛爷,臣等这两个月来踏遍东陵西陵,反复勘测比较后,为皇上和皇后选出两处绝佳的宝地。”
    “哦?什么地方,说来听听。”
    “一处是西陵的九龙峪,另一处,是东陵的双山峪。”
    “两处有什么讲究?”
    “回老佛爷,双山峪龙气舒展,堂局宽平,罗城周密,屏障全备。九龙峪则后有大山以为靠,前有金星山以为照,金星山之两旁更有万福山朝于左,象山立于右,实,都是真上吉之地也。”
    “不错……但不知道究竟哪一处最为合适。爱卿以为呢?”
    “臣以为,两处皆是上吉之地,若要说最合适,唯老佛爷睿智,方可定夺。”
    就在那两个声音你一言我一语那么低低地交谈着的时候,我按捺不住,贴着那些箱子慢慢朝他们说话的方向走了过去。
    因为心里突然有点疑惑。
    我疑惑着那个男人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很低沉,很冷静,很恭顺,可是这样一种声音,我觉得有点耳熟,真的很耳熟,特别是在那个女人称呼他——碧先生的时候。
    仿佛一种醍醐灌顶般的感觉。可是,真的会是那个人么……虽然无论语气还是声音,其实都不怎么像的。可还是忍不住想去亲眼看一下,非常非常的急不可待……
    于是三步两步,我已经走到了那堆箱子的最尽头,再往前一些,就什么也没有了,前面是个比较开阔的地方,隐隐一些同之前的灯笼里散发出来的檀香味一样的味道,随着我的靠近而逐渐缭绕在我周围,不知怎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起来,我小心抓着箱子,从它后面探出一点头。
    随即看到了前面那个给整个空间带来微弱光亮的光源。
    光源来自挂在正前方两只青铜鸾风灯座上的蜡烛。蜡烛很大,每一支有胳臂那么粗,因此有足够的力道可以把这地方照遍。灯座边放着张黑漆描金的长案,案几上一把玉壶几只杯子,边上分别几样蜜饯用花瓣状的碟子盛着,一字排开。
    一只手正捻着碟里的蜜饯,保养得非常好的一只手。火苗似一团硕大的宝石镶在她戒指上,衬得那手指雪似的白,如果不看她脸的话,当真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这只美丽的手属于一个华贵而不再年轻的女人,但不可否认她依旧漂亮。漂亮的女人斜靠在案几边那张光洁得像是玻璃似的红木睡榻上,微闭着眼,脸上本有些苍老的皮肤在满头珠翠折射出的华光里,柔和成一片细洁。
    这是种同她声音一样被时间和考究的生活所沉淀出来的美丽。
    “呵呵,碧先生过谦了。”就在我仔细打量着她的时候,微微支起身,那女人朝跪在她面前那名年轻官员笑了笑,随即抬头往我的方向瞥了一眼。
    我以为她发现我了,赶紧缩回头,一边咒骂着自己的不小心。
    所幸,她目光所及的并不是我。
    “小李子,我还有话要同碧先生说,你先出去。”
    话音落,离我不远处立即有道公鸭般的嗓音应了一声:“喳。”
    于是才发现,原来就在离我稍前的地方,一个瘦长,一身藏青色朝服的男人在那里毕恭毕敬地站着。听从吩咐后他立刻倒退着朝后走去,从头至尾,头始终低垂着,令那张背弯得像只虾米。
    及至他的身影退得再也看不见,女人从榻上坐了起来,一边伸出手搭在那官员递来的手腕上,站起身。
    那官员于是也跟着站了起来,很高的个子,很挺拔的身形。只是那张脸也始终低垂着,仿佛在那女人面前,抬头便是种逆天的罪。
    “碧先生,按你所说,他们俩已经在隆福寺受了数月的香火。可是这几天依旧噩梦不断,有时候,感觉她就在我身边,活生生的,对着我哭,对着我大喊大叫,对着我……碧先生,这样下去,何……”
    “回老佛爷,一天不得超度,娘娘一天不得安息,纵然经文天天给她诵着,但那东西在她腹内沉着,包着一团怨气无法消散,因此即便佛祖在世,也无可奈何。”说着话,那年轻官员抬头朝女人看了一眼。
    只是那么稍纵即逝的一个刹那,我惊得险些叫出声。
    第30章
    这官员果然是狐狸!
    虽然满头长发梳成了一根长辫子,一身中规中矩的清朝官员的打扮,让他看起来多少有点奇怪,但还是不妨碍我一眼把他认出来。
    那双碧绿的,总是微笑着像两道月牙似的眼睛;那条总也藏不住的尾巴;那即便是卑躬屈膝,依旧玩世不恭一副似笑非笑嘴脸的神情……不是狐狸,还会是谁。
    可他不是说过,妖怪是进不得紫禁城的么……那么为什么这会儿我会看到他那么恭顺地站在这个女人——这个显然是西太后叶赫那拉氏的女人的身边?
    他在那里做什么?
    为慈禧工作?
    还是……仅仅只是一种没有任何意义的幻觉?
    “……这么说,即使陵墓竣工,入土安葬,孝哲(即同治皇后阿鲁特氏的谥号)也是不会消停的了。”沉默半晌,女人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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