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 NP - 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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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磁的声线随会场中的扩音送入耳膜,熟悉且陌生,不同于平日面对她时的状态,正经中暗含威慑。
    不禁促使她扒住椅背一角,悄悄扬头窥视。
    目光触及深邃轮廓那刻,周元没来由地止了气息,忽地明了了叁年后自己对他深种的重重情愫。
    区别于曾经在光华课堂分享经验时的状态,此时的他悠然地靠在沙发中,神色泰然地将主办方抛出的刁钻问题一一解答,仿佛置身于超然。
    期间,其面目与行为中寻不出一丝一毫的紧张与局促,沉着得慑人,却也沉着得令人心动。
    那是一种无比值得信任的气息,无关乎样貌、财富,单指阅历与见识积淀所凝聚的气质。
    这样的人,只看一眼,便足以过目不忘。
    过分耀眼,以致周围的人成了衬托。
    微微叹气,周元苦笑,想起自己穿来后对他的态度,滞后的悔意充盈胸腔,一时不由眼角发涩。
    沉思仁的发言持续了半小时,待他再度下台落座时,周元试图坐直,弓久的背脊却感到阵阵涨疼。
    “不舒服?”
    邻座的女人观察她良久,见其疼得连连捶肩,不由出声关心。
    担心沉思仁听见声响回头,周元龇着牙摆手,用气声回应,“没事。”
    其后的论坛简明概要,围绕着新消费未来发展进行,上台嘉宾多是深耕领域多年的大能,大多将话筒把持在手,滔滔不绝地发表各类主观性看法,于周元而言,不免兴味索然。
    两小时后,论坛行至尾声,后排听众窸窣起身,周元趁着沉思仁尚在与几位相熟攀谈,随着人流匆匆迈出会场。
    回到房内,周元没来由地感到泄气,觉得此行似乎毫无成功可能。
    埋进沙发抱枕中,丧气地揉了把头发,她忽然听见走道中隐约飘来沉思仁的名字。
    她腾地起身,叁两下冲至门边,竖耳倾听。
    “…晚上一起出去玩玩…”
    “不去了,这几天有点累。”
    “不行,沉总你好久没和我们喝几杯了。”
    “就是,思仁你多少得赏脸。”
    “我…明天吧,明天一早聚一下。”
    “你看看你,真是!也行,那我们上去了。”
    熙攘的人声与脚步声渐行渐远,随后“咯哒”一声,隔壁房门闭合。
    候了约十分钟,周元在房内围着茶几来回打转,逐渐焦躁。
    最终,她跺了下脚,按耐不住愈发烦乱的心思,拿起房卡冲了出去。
    房卡贴上感应器,“嘀”的一声,感应灯转绿,摁住门把手的四指颤抖,周元深深吸了口气,推门而入。
    “来了?”
    沉思仁两腿点地,斜靠在沙发扶手上,双手抱胸,波澜不惊地看向她。
    赫然是等在此处,一早知道她会来。
    “我…”
    冷不丁的四目相对,手中的卡片惶然掉落,周元怯怯地看着他,一时竟不知应当说些什么。
    下巴稍抬,沉思仁眸光朝未闭的房门一瞥,示意,“关门。”
    “哦。”
    周元赶忙将门带上。
    “什么事?”
    压迫感太强,周元垂下头,不敢与之对视,“没有…我…”
    “我想我说的很清楚了。”
    沉思仁的口气疏离,仿佛与她并不认识。
    “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给过了。”
    “对不起。”
    “现在聊这些没意义。”
    背过身,沉思仁拿起茶几上的茶杯浅啜一口,随后举杯朝门指了指,逐客,“说清楚就走吧。”
    周元咬唇,心中泛起潮酸。
    往日他哪会做如此下她面子之事,素来体贴地顾及方方面面。
    而今,一切俱是不同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却无法放弃,只得没话找话,“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沉思仁静默不语,淡淡觑她。
    那是一种将人穿透的目光,仿佛X射线,将伎俩与小聪明一一洞穿。
    周元感到窒息,然而却未再避开。
    她强自镇定,若无其事地追问道,“告诉我呀,你怎么会知道的。”
    纤薄嘴角微翘,沉思仁很轻地笑了声,夹嘲带讽,“你坐在我后面,很难看不到。”
    周元有些受不了,“你别这样好吗?”
    稍稍挑了下眼梢,沉思仁道,“周元,或许我该说的更清楚一些,我们之间没关系了。”
    皱了皱眉,周元心口一阵发闷,“…你说了不算。”
    沉思仁不认同地摇头,“闹小孩子脾气没用。”
    “你没给我解释的机会。”
    “给过了。”
    “当时我脑子不清楚。”
    尖削的下巴点了下,沉思仁露出不耐,“信任没了,再狡辩就伤和气了。”
    狡辩?
    肩头颤了颤,周元猛然意识到自己眼下的死缠烂打着实遭人讨嫌。
    咬了咬舌尖,将迅速上涌的泪意憋回,她耷拉下头,颓然转身。
    算了吧。
    周元自我劝慰道,沉若明术后还需要照顾,自己却如此不管不顾地跑来重修旧好,属实没有意义。
    然而,拧门的手忽而一顿。
    沉若明叁字于脑中无限放大,一时间周元不由茅塞顿开。
    或许…尚且能最后一搏?
    她半转过身,放任方才蓄起的泪水滚落,凄艾地看向沉思仁,“不管你觉得我是狡辩还是解释,我都得说。我妈确诊肺癌,放心不下我爸。我知道你碍于身份没法去打探我爸的消息,更不能安排我去见我爸,所以我才…”
    言及敏感处,周元顿住,故意吸了吸鼻子,而后含混着喉咙继续道,“我也不想的,盛耀觉得只有那样才能深化我们之间的交易,我…我不想让你觉得我烦,我觉得我自己能处理好…没想到,确实处理得很糟糕。”
    周元拭了把泪,苦笑,“是我自以为是了,对不起。”
    说罢,她不再停留,疾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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