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惹诡事件簿 - 少女惹诡事件簿 第3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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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逢回来,他怕身上的凉意过给他,都会在廊下脱掉外衣,拍去身上的积雪才走到她身边。
    他会轻声叫她:“师姐,我回来了。”
    只要听到他的声音,桃桃就很开心。
    开心于有新的玩具,开心于有了新的零食,但她却从未仔细看过那些时刻中关风与的眼眸。
    直到现在,她对于关风与的感情由何而来依然不理解,但在八苦之瘴里,他的绝望与痛楚她却感受得很清晰。
    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很在乎她。
    过去回避,但有些事情也无法一直回避下去。
    她低声说:“我任性,耍赖,很懒,脾气有时候还很坏,你其实没必要……”
    后面几个字她没有说出口,但关风与全明白。
    “你不懂。”他说她不懂,却没有打算解释,“也不需要懂。”
    他寂静的目光落在水面,月亮投下清晰的倒影。
    天上的月亮遥不可及,水中的可以触摸,却是虚无的幻影。
    “从前在瞿山,邪神之于你也是虚无缥缈、无法触碰的东西。”关风与轻声说,“抓不到,握不住,不等于可以不去看,不去想,不去心心念念,不去魂牵梦萦,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感情给了谁,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从来都是。”
    朦胧的月色落在他的流畅的下颌线上,他垂眼时的模样很安静,一如从前。
    他的视线明明望着湖面的月亮,却不像在看万古不变的月光,而是在凝视着什么稍纵即逝的雾与烟,短暂而悲伤。
    桃桃随手几颗石子朝水里丢去。
    石子落在水面上,打散了水上的月光。
    很奇怪,明明小时候她最喜欢对着话少的师弟叽叽喳喳了,长大后却完全变了个模样。
    也许是因为他的感情,也许是因为她长大后经历了太多,再也许是因为那个人是关风与。
    如果在她面前说这些话的人是金佑臣,又或是霍迪,她都能笑笑毫不在意,或者干脆装作听不见。
    但因为他是关风与,而她恰好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他的爱意就格外沉重。
    ——不是一件可以随便敷衍的事。
    桃桃有些烦,她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丢进湖里,惊起了不小的水花。
    “如果今天我没有叫你上飞机,你会去哪里?回寂静寮?”
    她想起白日在申城街道上的情景,关风与站在街道对面,没有任何想要跟着她的打算。
    “不。”
    “多说几个字行不行?”
    “不会。”
    桃桃快要被他气死了,可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她有气也撒不出来。
    真想把他推进水里,桃桃生气地想。
    她又问:“以后打算去哪里做什么?”
    “不知道。”他回答依然很简短。
    桃桃不想问了,把自己手里的饮料一并塞给他:“不准走,哪里也不准去。”
    她霸道地说:“骗了我十年要将功补过。”
    关风与怔了怔,终于转过头与她对视。
    这一刻,他的神情里没有从前的漠然,有的是一丝不可置信的茫然。
    “待在我身边,等十方炼狱之门补齐,你就滚回混沌界替我去当鸣钟人。”桃桃认真地看着他,“你今年二十四岁,师祖活到了一百多,你应该也可以,到时候就用剩下的八十年时光来弥补你骗我犯下的错。”
    “看什么看?”桃桃扬着下巴,“不满意?不想?你要敢逃跑,我把你腿打折。”
    “八十年?”他问。
    桃桃很傲然地抱着双臂:“不行吗?”
    “你会来看我吗?”
    桃桃想了想:“腿长在你身上,你也可以回清风观看我啊。”
    关风与笑了,桃桃很少看到他笑,记忆中他上一次笑已经是件很模糊的事了。
    他望着眼前的少女,她双眸澄澈,无论经历了多少,脸上也始终抹不掉倔强与天真的神色。
    她原谅了他,却只会用这样别扭的语气说出来。
    小时候,她摔坏了李三九喜欢的砚台,没有哭,没有惊慌,而是狡黠地、恳求地看着他:“师父总叫我死丫头,如果他知道是我干的,一定会真的把我变成死丫头。阿与,你比我高,看上去也比我抗揍。”
    她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口,可关风与明白,也愿意。
    那日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就将那件事揽在了自己身上。
    就像今夜,他只是很轻地呢喃着那句八十年,而后朝她笑了:“好。”
    湖面的风拂动芦苇丛,辛保镖痴痴地看着:“这样一看,小师弟好像也不错。”
    金佑臣冷着脸踹了他一脚。
    少爷虽然人小,但力气不小,辛保镖没忍住啊了一声。
    这句叫声在静夜里很令人瞩目,桃桃走过来,从芦苇丛中拎出金佑臣。
    “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少年兴致不高地说:“粘人精好不容易不缠着你了,我想和你说话。”
    粘人精?
    桃桃认为他说的应该是南宫尘。
    “他不是粘人精。”桃桃想了想,“就算是,我也喜欢被他粘,不许这么说他。”
    于是少年更泄气了,他垂着头一个人落寞地往回走。
    走了很远后,他回头,发现桃桃跟在他背后,于是眼眸又燃起了明亮颜色。
    “我现在有管理家族的资格了,也很快就要长大了。”金佑臣问,“你可不可以留在我身边啊?”
    “我会对你很好的,不会像我父亲对我母亲那样。”
    “如果将来我们有了小孩,我也会对他很好,他可以不用接管家族,喜欢做什么,我都会陪他。”
    “不可以。”桃桃说,“我已经有粘人精了。”
    “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他是后来的。”
    “才不是。”桃桃弯下腰与少年平视,“是他先认识我的,虽然不在身边,但在我长大的这些年,他一直守护着我。”
    金佑臣哑口无言。
    “你打算什么时候对付金斯南?”
    金佑臣垂着眼睫:“到时候你又要走了吗?”
    “我还要去拯救世界啊。”桃桃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有些事因我而起,我必须要去解决。”
    少年想了想,轻声说:“明天,或者后天吧,这房子太大,空得人害怕,你多陪我一天,可以吗?”
    ……
    关风与抓起手边的石子,学着桃桃一粒粒丢进水里。
    李三九走到他背后:“十首噬心蛊解了,释迦录就不要再练了。”
    关风与站起来:“师父。”
    李三九:“从前把释迦录给你,是因为你只剩一年寿命,现在不同,还有大把的青春,白白浪费是傻子才做的事。”
    关风与:“如果是傻事,师父为何要做?”
    他看着面前这不羁的老头。
    在他的记忆中,李三九的鬓边是灰白色的。
    即便李鹤骨,也是在七十多岁才修出了七株灵脉,而李三九今年还不到六十。
    用释迦录修炼灵脉,速度会远超其他灵师,但那种秘术需要天赋非常强的灵师才能操纵,并且以消耗寿命为代价,不然李三九这样的年纪还不至于生出这样多的白发。
    在混沌冢,释迦录一直是禁术。
    李鹤骨将它给了李三九,李三九又将它给了他。
    “我有缘由。”
    “我也有。”关风与说,“师父对战八株的寂静之主,有胜算吗?”
    李三九静了静:“没有。”
    “那桃桃也没有,但这是她在不久的将来必须要做的事。”
    李三九:“离十方炼狱的结界破碎不到一年,桃桃与她必有一战,你已经用释迦录修出了一株灵脉,折寿十年,姑且算你这一年内再修一株,再折二十年。”
    “五株灵师,最多只能给寂静之主留下一道划伤,三十年寿命换一道划伤?”
    “也值了。”关风与平静道,“师父不让桃桃知道您还活着,不出现在桃桃面前,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以后的日子她终究要一个人面对,她必须快速地成长,还好她已经成长起来了,所以,往后有我与无我,都一样。”
    李三九十年来第一次听这徒弟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一时沉默。
    很久以后,他才自嘲地开口:“关风与,这名字起得不好,有时执念太深,会伤了自己。”
    关风与凝视着湖面上的粼粼月色,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浅淡的阴影:“幸而,只是伤我。”
    ……
    桃桃见花园没人,以为大家都睡了。
    她一路上楼,看到元天空一反常态没有早早睡下,而是窝在露台的摇椅上发呆。
    她蹑手蹑脚回到房间后,又看见小南宫尘板板正正坐在房间的椅子上。
    虽然她什么也没干,但这一刻却莫名有种诡异的被捉奸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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