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在逃阎王 - 地府在逃阎王 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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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大概还是11点左右补二更~
    ps:这两章以交待前因后果为主,然鹅在大纲里就只有两句话,我甚至还以为一章能写完tvt
    直到昨天我写到晚上10点半,写出一万三的草稿,我突然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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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欲话因缘(五)
    此后一连数日, 所有人都在为那一触即发的大战做准备,二人更是连案卷也不批了,每日都往东海跑, 与众神君沟通近况。
    脚踏祥云、手持法宝的神将神君来了一波又一波,有的试图压制风浪, 有的负责感知魔气。
    不知道多少双眼睛都死死盯着这扇大门, 生怕一不留神放跑了魔族,再搅和得苍生鸡犬不宁。
    左右也帮不上忙, 又是越看越心急,江槿月干脆不去看他们,背过身去暗暗思索:“城隍说过,日月凌空之景持续了整整七日。这么看来, 魔域之门最终还是开了。”
    她与帝君合力, 竟都无法再度封印此门?可见魔族实力莫测,或许远甚于当年大战之时。
    梦中那只怪物是何等暴戾凶狠, 其余魔族多半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机会染指三界,它们又怎会甘愿龟缩于小小魔域?
    它们既然敢来,定是做了万全准备, 无怪乎此战过后, 三界会死伤惨重,众神更是再无心思踏足人界,想来定是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怪就怪在,千百年后,人间并无魔物作乱, 可见这一战的结果应当是三界取胜、魔族战败才对。
    那么,为何后来的她仍会被那只魔物缠上?它是漏网之鱼?还是说……
    “难道当年他们并未彻底消灭魔族, 甚至都没有毁去这扇门?”江槿月心思沉重地抿着唇,忍不住长叹道,“以前没法消灭它,现在的我就能行吗?”
    魔族就好像打不死还越挫越勇的苍蝇,每隔几千年就来闹腾一次,在耳边嗡嗡嗡的,换谁受得了?
    也不知,她一个凡人,就算能侥幸取回全部的法力,对上那只丑八怪又能有多少胜算。
    风浪尽散,眼前画面轮转,转瞬又至阎罗大殿。从前的她独自立于青铜宝镜前,与宝镜另一头的帝君沉声交谈。
    这一场灾厄实在磋磨人,帝君虽周身凌厉威风不减,亦是满脸疲惫,按着眉心询问:“你怀疑杀他的妖兽是魔族,意在抢夺星盘?”
    他们谈论的“他”是谁,不言而喻。
    “是。我虽未曾见过魔族,可那妖兽身上的气息与门内散逸的魔气很是相似。”她顿了顿,摊手问道,“帝君不觉得奇怪吗?倘若早在数年前,魔族就能偷偷逃出魔域,缘何隐忍至今?就连凡间兵法上都说,唯有攻其不备,方可一击制敌。”
    “嗯,如果早有魔族混迹于三界,一旦交战,我们未免腹背受敌。此事,我会再派得力的神君去查。”帝君颔首,语气严肃。
    倒也没有旁的法子可选,她垂下视线,转而蹙眉问道:“帝君,这一战当真无法避免吗?”
    见帝君满目悲悯地摇头微叹,她大抵也觉得这问题天真到有些可笑,自嘲般地“扑哧”一声:“那么,海边的百姓们可离去了吗?”
    “唉,他们看着海上风浪频起,不愿离去的仍占了半数之多。相邢神君尽力了,可凡人大多不信神明,托梦也好,说书也罢,都是收效甚微的。”帝君亦拿他们没辙,总不好打断了他们的腿,硬是把人抬走吧。
    不信奉神明倒是小事,可他们竟能对这日月凌空之怪象视若无睹,还真是心大得很。江槿月和小姑娘同时撇了撇嘴,都是一脸无奈。
    “凡人若要背井离乡,又无一技之长,要何以为生?即便能勉强混个温饱,又哪有在家中过得自在?”帝君看问题极其透彻,那双眼睛似能洞悉世事。
    小姑娘点点头,莞尔笑道:“也罢,这几日我会派鬼差去凡间吓唬人,再顺势放出闹鬼的传言,说得夸张些就是了。届时,但凡惜命点的,他们也该走了。”
    谁能想到这种时候她竟会满脑子装神弄鬼,实在剑走偏锋。帝君忍俊不禁,颔首答道:“那就有劳了,能多救一人性命已是功德无量,万事不必强求。”
    她想也没想便“嗯”了一声,又笑眯眯地歪了歪头:“我曾在书上读到过一句话,‘在其位谋其政’。凡人信不信神都不重要,我们总得尽力庇护他们啊。您说对吗?”
    少女嗓音清甜,语气温柔,却说得掷地有声。江槿月不自觉地皱眉沉思,静静看着眼前画面须臾间轮转千百回。
    笼罩于门扉之上的阵法光芒愈来愈黯淡,金龙业已伤痕累累、奄奄一息,见此情形,天界众神愁得长吁短叹。
    天空中始终日月高悬,再无昼夜交替,海边风浪肆虐不止,想来凡间亦是无人得以安眠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一时间,民间的巫师道士抓准机会重出江湖,于街头巷尾大肆宣扬神鬼之说。
    他们两眼冒光,都道皆因世人不再供奉神明,这才引得天神降罪人间,要他们凡人拿命去抵,为自己的愚昧无知付出代价。
    “代价?”江槿月跟在眉头紧锁的小姑娘身畔,心里只觉得好笑。若只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要搅和得大家都不得安生,那哪里还是什么神?
    根深蒂固的思想极难转变,起先还是不信的人占了大多数。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天上地下的怪象却丝毫没有终结的迹象,凡人们到底是急了。
    道士纷纷开坛做法,宛如故弄玄虚;帝王下旨大肆修建道观寺庙,用以供奉神明,更是圜丘祀天、方丘祭地……
    凡人们看似又如多年前那般信奉神明了,他们目光虔诚、双手合十地跪于蒲团之上,他们结结巴巴地念着不甚熟悉的经文与咒法,祈求上苍垂怜。
    这场面莫名叫江槿月打了个寒噤,忍不住嘀咕:“明明是在拜神,我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仿佛是快要溺死于湍急水流中的人,将死未死之际侥幸抓住了一块浮木,便只得将一切希望都寄托于此。
    这是一种病态而癫狂的信仰。
    想到这里,她的身子又止不住颤了颤,良久方听到自己身畔的姑娘极尽嘲讽地嗤笑道:“呵,有趣啊。”
    她不知这一句“有趣”是指的谁,只知回忆中的时光匆匆而过,转瞬便至第七日清晨。
    判官与星君擦身而过,负手踏入阎罗殿时,小姑娘正俯身喂狻猊吃着彼岸花,眉眼间尽是温柔的光芒。
    虽说不知道神兽狻猊为什么会是个吃素的,但它好歹吃下去了,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猊猊就不必去了。我和你保证,你的主人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小姑娘一本正经地竖起两根手指发誓,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示意狻猊和她击掌。
    瞧她这云淡风轻的样子,今日倒不像是去赴生死之战,而是出门踏青郊游的。
    越看越觉得她不甚靠谱,判官冷哼一声,慢条斯理地问道:“慌了慌张地找本官来作甚?”
    “慌?也没有。这不是要去人界走一趟吗,尚且有些小事得交代您两句。”小姑娘轻轻摸了摸狻猊的头,抬手朝门外一指,温声哄它出去玩。
    见狻猊嘴里叼着被啃得惨不忍睹的彼岸花跑远了,判官收回视线,又疑惑地挑眉问她:“那小子说,天界极为看重此事,今日几乎是倾巢而出,但凡还能喘气的都往东海去了。如此,你还去作甚?多管闲事。”
    “星君大人不再隶属天界,他还不是去了?”红衣姑娘白了他一眼,趁他还没反驳,又难得认真地解释道,“这是大事,我能不去吗?魔族来势汹汹,一旦天界战败,我们又能偏安一隅吗?”
    判官被她这番颇具豪情的话说得一时失语,良久才阴恻恻地笑了笑:“你到底是为了三界众生,还是为了他,你比我清楚。有时候我都怀疑,他就好像是你命中注定的劫难啊。”
    判官大人慧眼如炬啊,还真是纠缠生生世世、没完没了的劫难——一遇上就要命的那种。
    “年纪大了就是爱唠叨啊,总之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闲话少说,这个给你了。”小姑娘微微抬手,自掌纹中凝出一道血色光芒,随手往判官面前一递。
    “魔族虽不至于敢分神攻打幽冥界,但事无绝对。我留一点法力给你,判官大人……你就替我守好幽冥界吧。”
    说完这句话,她自顾自推开殿门,最后深深凝望了一眼血月,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长风拂面而过,她的身影消失于血月微光之中,唯剩托着血光静默不语的判官。
    那日在蜉蝣岛上,沈长明手中能斩杀怪物的红光,原来只是她的一丁点法力。知道的事越多,江槿月却愈发看不透她了。
    她临走前的那个眼神,满含着不足为外人道的忧愁与眷恋,似是在无声道别。可连来世的她都猜不透她真实的心思,只好作罢。
    静静地看着一红一白两道人影于疾风中前行,朝着在东海之上苦苦等候的众神而去,江槿月竟生出了几分期待来:“回忆快要行至尽头了。若取回记忆真能让我恢复前世的法力,那……”
    那也太棒了吧!谁会不想变强呢?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能让仙神忌惮三分的法力啊,不要白不要嘛。
    迎着叫人难以直视的刺眼日光,受万人瞩目的少女漫不经心地催动九幽令。一如她从前所见那般,万千修罗恶鬼于这道清瘦身影背后虔诚匍匐。
    东海之上,那扇叫仙神望而却步的门扉已然大敞开,金龙与血色阵法都不知去向。魔气自门内汹涌而出,混入周遭肆虐的狂风中,动辄卷起阵阵巨浪。
    今日的浪头裹挟着森然魔气,如有神智般,但凡见到活物就扑。不过须臾,便有两个小神官一时大意,被自背后偷袭的浪头拍入深海,甚至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就再无力浮出水面。
    江槿月若有所思地望着脚下,才发觉大海中央竟莫名其妙长着一棵参天巨木,其上结满了沉甸甸的七彩果实,于风浪中岿然屹立。
    这棵树的样貌还挺眼熟。她不由狐疑道:“神树?怎么长到海里去了?”
    她分明记得,在前世回忆中的所谓“神树”是长在一座海边小岛上的,他们两个闲来无事还去树上坐着赏月观星。好端端的,莫不是风浪太大,神树被冲走了吧?
    还是说,他们脚下的汪洋大海,有一部分其实曾也是陆地?她将鬓边长发别至而后,深深蹙眉:“海水倒灌,魔族真是害人不浅。”
    那个丑八怪魔物肯定不会放过她,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既然这一架非打不可,不如借此机会好好看看魔族所用术法、作战方式,将来也好有所防备。
    这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只存在于话本里的神魔大战,她竟有机会亲眼一观。
    这么一想,江槿月来了兴趣,看着一只只自魔域之门内爬出来的丑陋魔物,又听得那领头的黑雾笑声桀然地道了句:“神明?你们真该死啊!把我们困在暗无天日的魔域千年……千年了!”
    你不惹是生非,谁非要跟你过不去呢?更何况地府不也是暗无天日的,没见像它们一样瞎叫唤。
    有这团黑雾带头,其他的魔物也没完没了地连声喊起“该死”来,喊得群情激奋,恨不得当场杀尽仙神、踩碎天道。
    果然是积怨已久了,一见面就是要生死决战的样子。
    魔气朝着四面八方蔓延,那棵参天古木被魔气熏染得果实干瘪,厚如伞盖的树叶纷纷凋零,为巨浪吞噬。自上古时期便长青不老的古木,被排山倒海的魔气彻底吞没,再看不见分毫。
    紫黑色魔气如雾般萦绕盘旋,一双双散发着幽光的眼睛肆意地朝着仙神张望,魔族渐渐凝出躯干、四肢与头颅来。
    就这么看,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到处给她惹麻烦的怪物定是魔族,它们简直是丑成一家了。
    可惜她仍是看不清魔物的五官,一眼望去,只觉得它们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到底无法分辨梦中那只怪物是否混迹其中。
    “这倒不要紧。是昔日仇敌也好,是它们的后代子孙也罢。”江槿月静静看着神与鬼同仇敌忾,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越来越近的魔族,冷冷一笑,“总之,你这丑八怪非死不可。”
    受到魔气影响,有些神君捂着头痛苦哀嚎,眼中布满血丝,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幻觉。有些神君眼底已沾染上了魔气,甚至开始对着同僚兵戎相向。
    看向被重重围住的帝君与诸位神兵神将,江槿月若有所思地记下了这一点:“看起来,魔气能影响人的心神,倒是和蜉蝣岛上的迷雾很像。”
    此番魔族的确是有备而来,就这铺天盖地的魔物,多到几乎数都数不清,险些叫她看花了眼。如此可见,以多欺少、车轮战果真是上上策,就连魔族都爱用。
    哦,她本人大抵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出门带了数十万只恶鬼,简直就是以多欺少的典范。
    天穹之上,帝君领着众神君与魔族交战,他不费吹灰之力地一剑斩下眼前魔物的头颅,又一把拉过身侧体力不支的神将,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很快便一言不发地投入了战斗。
    观战许久,江槿月也算看明白了局势,其余神君本就至多只能与魔族打成平手,如今深受魔气影响,又是寡不敌众,这才渐渐落了下风。
    可帝君一出手便是压倒性的优势,又有修罗恶鬼补全“人”数不足,这样一来,这一战怎么可能赢不了?简直都不知道怎么输。
    “这就怪了。”她疑惑地看向被另一簇神君神将围在中心的红衣少女,喃喃道,“那我是怎么死的?”
    她与星君身边围着的神君大多都受了伤,一时无力回归战场,只好个个伸长脖子朝着上头看。
    眼见着魔族占尽上风,嘴上没把门又臭脾气的天和神君急了,捂着折断的右手,红着眼睛对她大吼道:“时候不等人啊!还请尊主快去帮忙吧,帝君他们的情况不乐观。”
    是挺不乐观的,尤其是他们这群伤兵的样子,简直凄惨到了极点。
    看来同样是神明,彼此实力差距还是挺大的。红衣姑娘斜睨他一眼,答也不答,只是蓦地伸手把他往左边一推:“让开!”
    倒霉的天和神君毫无防备。根本没想到她会突然和自己动手,被推了个趔趄还扯裂了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满脸懊恼。
    还没等他再扯着嗓子高声质问她几句,就见她眼底红光一闪,他耳畔堪堪擦过一道凛冽魔气,硬生生在他脸上烙下狰狞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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